病态与毁灭,或者,是爱与救赎? 很多观点认为这部电影展示的是SM,病态扭曲的感情,被毁灭的艺术,我不这么认为。SM、掌控欲和依恋,与艺术争夺爱人等因素,我相信影片里都有,虽然这些因素在普通爱情里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但在本片中它们确是重要情节。然而,我还是将这个故事看作一份普通的爱情,一份温暖——暗黑但温暖的爱情。
首先,Reynolds的敏感挑剔是他们这个房子的规则,他姐姐Cyril是他的敏感性格的保护者,而Alma是所有人里唯一对此不以为然的人,她质疑Reynolds的种种规则太过夸张。 Reynolds是不好接触的人,但更困难的应该是和他谈恋爱。Reynolds才华卓绝,但也把他整个人都给了工作,还不要说他将他的规则置于所有感情之上,让人感到冷漠。Alma不像Joanna只会展示幽怨的眼神,她坚持用自己的方式探寻爱情,不仅因为她的性格,还因为她知道,Reynolds的方式,不应该是爱情的样子。 Reynolds掌控着爱情主权,是因为他自我封闭,感情的表达像是施舍:Alma帮他抢回礼服他激动地吻她,但衬托在日常生活中这就像一个Alma自己赚取来的感情表达。公主来的那天早上Reynolds高兴,轻松,对Alma友好,Alma笑着笑着失了神,这个失神能说明Reynolds这种状态的稀有。所以那顿争执的晚餐中Alma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拥有你。” Alma制造了Reynolds那个让自己喜欢的状态。无助,坦白,依赖,像个被宠坏孩子的Reynolds又回来了,也许就像他还是一个孩子,还有母亲可以依恋,没在工作和孤寂的路上迈入封闭的时候。虚弱的身体让他不再遮掩内心的脆弱,现在,他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真实自然,不再对抗掩饰。在最虚弱的时候,Reynolds看见了母亲的幻影,他倾诉对她深切的思念。当Alma走进房间,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母亲的幻影旁照顾他,也许那时他确认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人情温暖。 事情或许起源于Reynolds十六岁给母亲做婚纱时,那个诅咒,但没什么能阻止他做这件事。母亲不在后,Reynolds生活里就只剩下make dress一件事了。他事业辉煌,但没有伴侣,他唯一深爱的母亲已经去世,华服,他的生活,没有人和他分享。不论过去怎样,现在他几乎相信了那个诅咒。但在这个虚弱,幻觉,渴望的夜晚之后,Reynolds相信他可以打破诅咒,可以被爱了。他开心地向Alma求婚,希望能得到正常的感情,给这个房子带来生机。 之后的懊悔是必然的。我相信Reynolds清楚,所谓诅咒很大程度来源于自身。第一次约会时Alma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说道:“我无药可救。” Alma难看的吃相,粗俗的行为对于Reynolds是一种刺痛;可对她来说(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爱必定会越界,且越界可以承受。 Reynolds是爱Alma的,争吵过后他没让Alma离开,求婚(虽然是虚弱的作用,但至少产生了比较大的感情),担心地去party找她。当他终于忍受不了对姐姐说Alma不适合这座房子,她让他们站到了对立面,并带来了连绵不断的阴影时,他想要摆脱她,因为他承受不了:比起爱一个人要承受的折磨,以往生活的孤寂、对爱的期望让他更加熟悉,对他更容易。 Reynolds的诅咒在于他自相矛盾。在抱怨Alma之前,他和姐姐谈的是第一个出场顾客,伯爵夫人Henriata。伯爵夫人去了别的裁缝那里,Reynolds说他不喜欢被抛弃;当Cyril提到chic,他表现出了极度的愤怒。Reynolds不会去赶时髦的趋势,正如他天性孤高和后天造就的隔绝封闭,所以他不得不忍受伯爵夫人离去,不得不忍受无法和别人建立关系的痛苦。 第三次陷入虚弱之前,Alma对Reynolds说:“我想要你静静地躺着,无助,脆弱,毫无保留,只有我来帮助你,然后我想让你重新坚强起来……”我想让你回到最初的状态,我想让你在有人爱和陪伴的情况下,真正坚强起来,不是再那样伪装坚强。Reynolds接受这一切,不仅因为爱Alma,不仅因为他有受虐倾向,不仅因为他今后可以依恋某人了。而是因为,Alma很大程度上是对的,他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在于自己;因为他的人生没有出路。 这个故事关乎人生,关乎爱,而不仅仅是当中的SM,病态感情。Alma的确想要掌控,想要在Reynolds的生活里占据地位,Reynolds的确是依恋别人的性格。那些亚文化可以成为一部作品的主题,但在这里,从病态的角度出发,是解释不通整个故事的。每一个形似“暗黑”的举动,背后都存在现实的原因,将暗黑与现实结合,我们会得到一场独特的爱与救赎。 后来Alma照顾起Reynolds的礼服,她承认当她成熟些后她更理解Reynolds,可能更能体会他的坚持,挑剔了。但要说是Alma毁了Reynolds的天才和艺术恐怕并不正确。伯爵夫人的离去已经预示着时尚界将迎来的转变,事实上,这对Reynolds是个极危险的打击和考验。然而更重要的是,这种观点忽视了艺术对Reynolds生活的毁灭。 归根到底,没有一个人——即便是艺术家,或者,尤其是艺术家,生命里可以不需要爱。
《魅影缝匠》电影剧本
文/〔美国〕保罗·托马斯·安德森
译/张晨
特写拍摄阿尔玛,她坐在火炉边
阿尔玛:雷诺兹让我梦想成真。作为回报,我也将他最需要的东西回馈给他。
哈迪医生(画外音):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阿尔玛:我的全部。
哈迪医生(画外音):他非常苛刻,不是吗?和他在一起,一定是很大的挑战。
阿尔玛:是的,或许他是世界上要求最严格的人。
转场
外景,伦敦,伍德科克大宅,拂晓
1955年,菲茨罗伊广场,一幢格鲁吉亚式房屋。镜头推入,抬高。
内景,伦敦,大宅,1955年,早晨
清晨,浴室的隔间里……雷诺兹·伍德科克(不到60岁)一边欣赏自己收藏的一件艺术品,一边穿着衣服。
内景,大宅,数间屋内,即刻
西里尔·伍德科克(60多岁)是雷诺兹的姐姐。同时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兼大宅总管。
她移步走入厨房,指挥着一名主管去准备早餐及鲜花等事宜。之后,她往大厅方向走去。攀上楼梯,走入——
内景,大宅,即刻
西里尔走进房间,打开灯。这个房间已经被改建成为制衣工作区兼试衣室。屋里陈设包括:两张长条工作桌、缝纫机、各种织物。屋顶上装有顶灯,窗户被窗帘掩盖着。这就是一间小型工作室。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工作人员们陆续走了进来。她们开始为当天工作做准备。伍德科克大宅的工作人员们由西里尔及另外两名女性缝纫工领导。缝纫工头是娜娜和毕蒂(均为40多岁)。工作室还有一名少言寡语的年长女性,名叫艾尔莎(60岁)。一名容貌并不好看的女孩,名叫艾尔玛(20多岁)。艾尔玛是艾尔莎的下属。比起她的上级,她几乎是沉默无言。剩下的两名制衣工是皮帕和温(均是30多岁)。工作室里的工作人员合计15到20人左右。
内景,早餐
雷诺兹在厨房里吃早餐。厨房坐落在大宅最下面一层。今天的早餐是胡萝卜汁和香肠。西里尔走了进来。
雷诺兹:我的老姐——早晨好。
二人共进早餐,气氛几近完美,和谐而沉静。两个人时不时的清谈两句。雷诺兹的视线集中在面前的手绘草图和新闻报纸上。西里尔则查看着邮件、账簿以及设计稿。
雷诺兹现在的同居女友是约翰娜(30多岁)。她有着时尚模特般的身材,修长而美丽。但是,比刻的她看起来既疲倦又伤心。约翰娜将一盘新鲜的饼干递到雷诺兹面前。
约翰娜:尝尝这个……是从科诺商店买的。雷诺兹,尝一口。求你了。可好吃呢。
雷诺兹:记得我曾告诉过你,约翰娜,别吃那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约翰娜:我没听你说过。
雷诺兹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草图上。
约翰娜:你可能以前跟别人说述但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沉默,他们各自吃着早餐。
约翰娜:你又在想什么,雷诺兹?难道我就没法得到你的注意吗?
他抬头瞧了一眼她,然而并没有真正的关注……
雷诺兹:请不要用争吵开始我的一天。今天是我送交礼服的日子。我没工夫争吵。我根本没有时间吵架。
特写拍摄。约翰娜的脸,悲伤而挫败。
内景,大宅,前门,早上,晚些时候
西里尔打开大门,迎接亨丽埃塔·哈丁伯爵夫人及其商务经理。伯爵夫人接近40岁,她的商务经理叫彼得·马丁(40多岁)。双方相互微笑并寒暄着。一行人攀上楼梯,朝楼上走去。镜头跟随着他们的身影,并展示大宅中间的空间。
建筑简洁优雅。这里很安静。一众人等来到楼梯顶部,走进沙龙兼试衣间。
所有工作人员都起身致意。
内景,试衣间兼沙龙,早晨
亨丽埃塔穿着拖鞋。一件舞会礼服递到她面前。雷诺兹引导她进行试衣。毕蒂和娜娜在旁协助。她的一双长腿伸进裙里,然后,整件礼服向上被拉起来。
特写拍摄亨丽埃塔。众人为她更衣:他们为她更衣,抚摸着她,然后换上鞋子。从上到下,一件接一件。礼服披肩被拿过来。镜头拉开,广角拍摄亨丽埃塔。她穿着礼服,装扮整齐,站在镜子前面。
亨丽埃塔: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从雷诺兹和亨丽埃塔的视角拍摄,晚些时候
亨丽埃塔脱去礼服,准备离开。背景中,工作人员们正忙着将衣物打包、装好。
雷诺兹:今晚,我想让娜娜和毕蒂过去帮助你。你应该什么时候到达?
亨丽埃塔:七点钟。
雷诺兹:让她们两个人五点左右与你会合吧?晚上谁给你化妆?
亨丽埃塔:萨利帮我化妆。
雷诺兹: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有什么特殊的注意事项。我认为没有必要佩戴太过繁复的珠宝,你觉得呢?
亨丽埃塔:的确没有必要。
雷诺兹:脸庞淡施粉黛,不需要特别明显的装饰,法式发卷就足够突出美丽的颈部线条。
亨丽埃塔对雷诺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亨丽埃塔:雷诺兹,太漂亮了。我们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这身衣服使我充满了自信。
内景,大英博物馆,皇家庆典活动,晚上
亨丽埃塔身着定制礼服,出现在皇室庆典活动会场。多角度、多镜头拍摄,她步入会场。她穿梭于宾客及政要中。西里尔,此时也走入会场。她站在一旁,目光搜寻着这件定制礼服——
内景,雷诺兹进晚餐的地方,晚上
这是他经常就餐的地方。雷诺兹走进餐厅。侍者主管跟他打着招呼,引领他走到桌边。他坐下,定了定身形,坐稳。过了一会儿,西里尔也来跟他会合了。他们通常都在这里进晚餐。
西里尔:对于约翰娜,你想怎么样安排?
雷诺兹:……
西里尔:我的意思是,她的确很可爱。但是,是时候了。现在,她只会呆呆地坐着发胖,等你再次爱上她。
雷诺兹点点头。
西里尔: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月度系列定制连衣裙中,十月的那件送给她。
他再次点头表示同意。二人继续进餐,然后——
雷诺兹:我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感。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最近,我非常思念母亲。思念之强烈,是从未有过的。在梦里,她回来看我。我能嗅到她的味道。那种味道好像她就在我身边……触手可及。我太希望她今天能到场,看到这套礼服。你不这么希望吗?
西里尔:是的。
雷诺兹:让我感到安慰的是,逝去的人可以守护着生者……这么想,一点儿都不让我感到怪异。
停顿了一会儿,然后——
西里尔:你今晚为什么不去乡下住住?我明天也会跟过去。
雷诺兹:好主意。我非常喜欢这个建议。
外景,乡村,拂晓
雷诺兹的汽车正在行驶中。车子驶岀城,来到乡村。他停下车来。
内景,加油站/修车厂,早晨
雷诺兹等待着给自己的汽车加油。他注意到街对面有一家酒店。有些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思维。他穿过街道,走了过来。
内景,酒店,白天
雷诺兹走进酒店,坐下来。这里有三到四名女性侍者正在工作。但是客人并不多。
雷诺兹抬起头来,看到阿尔玛。她正在为一对老夫妻点餐。
雷诺兹坐在桌旁。他看着她。她也回首看了看他。
之后,二人就这样沉默无语的相互对视着。犹如无声电影一般,二人四目相对。
特写拍摄。雷诺兹。
他好似被击中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她。她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俯视着他,声音与其他一切似乎都消失殆尽……
阿尔玛:你想来点儿什么?
雷诺兹:威尔士干酪,上面配一个荷包蛋和培根。司康饼、果酱、奶油和黄油。再来一壶红茶。
她再次走回来时,端来了他的茶。然后,又端来了他的食物。食物层叠放在桌子上,显得很多。
阿尔玛:怎么样?
雷诺兹: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他看着她,她也看了看他。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在他的账单上写了些什么,递给他。他看着那张纸。纸上写着:“致饥饿的男孩,我的名字是阿尔玛。”
她转身离开,镜头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
外景,街角,晚上
她站在街道上。身影似乎被一团光影环绕着。雷诺兹驾驶宾利车,沿着街道咆哮而至。他接上她,驶去。
内景,宾利车,移动镜头
他开车的风格,跟他平日的个性如出一辙。她并不害怕。行驶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她身上。
雷诺兹:你准备好吃晚餐了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好的。我也是。我现在很饿。
内景,餐厅,一家小酒店,晚上
他们坐在一起吃晚饭。雷诺兹将自己的餐巾在杯中的水里浸了浸,然后探过身子,靠近她,开始为她卸去口红。
雷诺兹:我想看看,和我说话的人的真容。
然后,他又用嘴舔了舔餐巾,继续擦拭着。
雷诺兹:让我看看。你妈妈的眼睛是棕色的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你看起来非常像她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你有她的照片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让我看看。
阿尔玛:不。我是说,她的照片在我家里。
雷诺兹:带着它。永远将她带在你身边。
阿尔玛:你的呢?我是说,你妈妈的照片?
雷诺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外套):她在这里。这里就是她之所在……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缝制在衣服里。
阿尔玛:什么?你什么意思?
雷诺兹:作为一名男性,我会把秘密、硬币、语言、信息,任何东西都缝到衣服里。只有我知道它们的存在。
阿尔玛:好美。你那些秘密。
雷诺兹:这里,就在我的胸前,我将妈妈的一撮头发缝在里面。这样,我就可以以某种方式,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她是一名非常特别的女人,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做生意。我尝试永远不要失去她。
阿尔玛:你非常爱她。
内景,行驶的汽车中,夜晚
特写拍摄阿尔玛。他们二人从车道走向别墅,镜头对准她的面庞。雷诺兹则在背景中。从阿尔玛主观视角拍摄——从车的后部看去,广角拍摄道路——从车道移开,视线中出现别墅。
外景,乡间别墅,夜晚
一幢很漂亮的乡间别墅。他们下车,走进别墅。
内景,乡间别墅,夜晚
阿尔玛和雷诺兹走进屋子。他带她穿过大厅,走进一个房间,径直走向他想向她展示的物品——那是一张照片,大约拍摄于1917年。
雷诺兹:我16岁时为她做的这件衣服。
阿尔玛:衣服太美了。她也很漂亮。
雷诺兹:这是专门为她与第二任丈夫婚礼准备的。在那之前很多年,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我们和一个邪恶的保姆住在一起。她叫布莱克伍德。在我缝制这件衣服期间,因为迷信,她丝毫都没有帮助过我。她认为,这会给她带来不幸,让她永远无法成为一名新娘。缝制婚纱会使得没人敢娶她。对我们来说,她就是个老古董——我都不知道她多大年纪——因此,我独自缝了数个月……辛勤劳苦的缝纫,弯腰驼背的工作……不管怎样,那个可恶的保姆,布莱克伍德最终也没能结婚!我本应该得到她的帮助……我在姐姐身上比划着塑形。她是我的第一个人体模型。关于制作婚礼礼服,总是有着无尽的迷信说法。女孩们都害怕一旦触碰过婚礼礼服,她们就永远嫁不出去了。模特们会害怕,一旦穿过婚纱,就只剩下秃头男士才愿意娶她们。
特写拍摄。照片。礼服非常美丽。
阿尔玛:礼服现在什么地方?
雷诺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很有可能已经化为灰烬,或者变成残破的布片。
阿尔玛:你姐姐呢?
雷诺兹:什么?
阿尔玛:她结婚了吗?
雷诺兹:没有。
内景,客厅,稍后
他们穿过房间,他带她走进一间很大的客厅里。他点燃了壁炉里的火。
阿尔玛: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是谁为你准备的这一切?
雷诺兹:我自己。
特写拍摄。阿尔玛。觉得自己刚说的话好傻。
雷诺兹和阿尔玛在牌桌边,稍后
他们坐在一起。镜头拍摄二人,对话进行中——
阿尔玛:我妹妹很恐怖,也许某一天她会成为一个超级独裁者——尽管如此,她倒是非常有才华……
雷诺兹:她有什么才华?
阿尔玛:她的画,画得很好。
雷诺兹:你有什么才能?
阿尔玛:我没什么才能。我会弹钢琴,但是弹得不太好。我更擅长画画——又比不上我妹妹。我会做衣服。
雷诺兹:你会做衣服?
阿尔玛:我会。比不上你,但是我的确会。
雷诺兹:那么——当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呢?
阿尔玛:我想成为一名母亲,我想成为一名妻子。
他看了她一会儿。她也看着他。
阿尔玛:如果你想和我进行一场互相凝视比赛,你会失败的。有时,我觉得你看起来像一只鸟——
雷诺兹笑了起来。
阿尔玛:或者鳄鱼——
雷诺兹笑着。
阿尔玛:你非常英俊。你周围肯定围绕着许多美丽的女人。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雷诺兹:我需要做衣服。
阿尔玛:是的,但是——即使做衣服,也不妨碍你结婚啊?
雷诺兹:我很确定,我从来都不想结婚。我是一名坚定的不婚单身汉。婚姻只会让我变得虚伪。我不想那样。
阿尔玛:你听起来倒是很确定。你只是强装坚强。为了让谁看呢?我希望不是为了我。
雷诺兹:那些共自他人的、虚妄的期望和假设,会让人心碎的……你能给我帮个忙吗?
阿尔玛:好的。
雷诺兹:让我们上楼去。
他们穿过客厅,走向楼梯。
内景,楼上/工作室,此时此刻
他们登上楼梯的顶部,走进一个大房间。这里是被改建的工作室。
无需他人言语,阿尔玛脱掉了她的外衣,只剩下她的胸罩和内裤。雷诺兹手拿着卷尺和笔记本,开始在她身上前前后后地测量起来。记录着她各部位的数据。二人默默无语地工作着。镜头微微移动着。此时,我们听到有人上楼,正是西里尔。
西里尔:这个可爱的人儿是谁?房子里闻起来真香……
阿尔玛转过身,丝毫没有退缩。
阿尔玛:我叫阿尔玛。
西里尔:我是西里尔。
雷诺兹:老姐,你能——
西里尔靠近阿尔玛,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
西里尔:檀香。还有玫瑰水、雪莉酒、柠檬汁…
阿尔玛:是的。我们晚餐吃的是鱼。
西里尔开始帮雷诺兹记录数据,并打量着发生的一切。测量、口述、记录。一切都很详尽而仔细,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雷诺兹(对阿尔玛道):很好,但是现在,像平常一样站着。
阿尔玛:我是啊。
雷诺兹:你不是的。
阿尔玛:你是想让我站直吗?
雷诺兹:对,就是这样子。是的。
阿尔玛:你刚才没说要这样…
雷诺兹走出房间,阿尔玛只得站在原地。西里尔将所有数据记录完毕…
西里尔:你有着理想的身材。
阿尔玛:我吗?
西里尔:他喜欢有一点点小肚子的。
雷诺兹又走回房间,手上拿着一件未完成的礼服(那是一件半成品束胸),是他从样衣上拆下来的上半部分。他将样衣放在阿尔玛身上。此时,她站在那里,下身穿着内裤,上身穿着顶级象牙色真丝绉纱紧身胸衣。
雷诺兹:你没有胸。
阿尔玛:很抱歉。
雷诺兹:不,不。你很完美。给你所需的衣物,是我的工作。
雷诺兹含混不清地向西里尔嘀咕了几句。西里尔马上站起身来,穿过房间,将样衣的下半部分拿了过来。
雷诺兹:你的身材对于这套衣服来说,过于修长——对你来说,衣服太短了。但是,我们暂且这样……
他示意让她试穿晚礼服的下半部分,裙围拉起,到她的腰部。围住,用别针固定好。
雷诺兹:小心我的针。好的,好的,非常好。不,不,这样不行。你能前后走动一下吗?
她走了几步,转身,停下,站住,让他可以看到她。相机拉近,拍摄她。镜头交切,拍摄西里尔和雷诺兹。
雷诺兹:嗯,这很漂亮,不是吗?
特写拍摄。阿尔玛和雷诺兹。
二人站在一起。他将她的头发捋到一侧,并在前额处打了个发卷。
雷诺兹:你能试试另外一件吗?
阿尔玛:当然。
内景,顶楼房间/储藏间,稍后
雷诺兹走进一个房间,镜头特写跟拍他。他打开了屋里的顶灯,走到一个小壁橱前,走进隔间,翻找着东西:一件悬挂着的礼服,外面套着罩子。外罩上手写着几个字。他关上壁橱门,走回房间,镜头也向后拉开,广角拍摄屋内:
成堆的织物,有的折叠着,有的被包裹着;有的靠墙码放,有的放在桌子上。各种丝绸、衣裙,各种面料、纽扣、腰带。这里藏匿着各式各样华丽的配件,是一座制衣的秘密宝藏。
内景,工作室,稍后
镜头向上拍摄,他将一件旧衣物穿在她身上。
内景,乡间别墅,门廊,稍后
雷诺兹让阿尔玛试穿一件精品花呢大衣。
雷诺兹:穿起来怎么样?你这身装扮,看起来正适合走路回家。还差一点儿,但是我们能办到。
阿尔玛:好的。
外景,海滩/别墅附近的悬崖,晚上/拂晓
阴天早晨,第一缕阳光刚刚发出光明。那是淡蓝色的光芒……二心起走着。
雷诺兹:我觉得,我一直都在找你,找了很长时间。
阿尔玛:我就在这里……你找到我了。无论你想怎样,请认真……我全部的人生就在你的手中。
外景,阿尔玛的家——晚上/拂晓
二人走回她的家。他带着她走到大门处。她开始脱下外套……他重新将大衣披在她身上……他紧紧地抱着她……
阿尔玛(旁白;:我从来都不喜欢自己。我觉得自己的肩膀太宽,脖子细得像鸟一样。而且我也没有胸,臀部太大,手臂太粗。但是,与他一起工作,我越来越完美,自己感觉也很好。也许,这就是所有身穿他衣服的女人获得的感受。
音乐响起,很有节奏感。
外景,街道,伍德科克大宅,黄昏
阿尔玛身穿一件成衣。那就是她之前试的样衣终稿。此时,衣服的上下两部分已经缝合在一起。那是一件美丽的礼服。她走进车里。车离开。
内景,宾利车,行驶中,夜晚
雷诺兹和阿尔玛乘车在城市街道上快速行驶。她很喜欢这样,完全沉浸于当下时刻。
内景,餐厅,夜晚
他平日进餐的地方。走入餐厅。阿尔玛转过头,看着餐桌。
雷诺兹:你看起来很美。非常美。你让我很有食欲。
雷诺兹和阿尔玛紧紧依偎着……西里尔也赶到,和他们坐在一起。她与雷诺兹讨论着商业问题。(芭芭拉·罗斯的婚姻事项,新一季服装细节,日期确定等事宜)镜头推进,拍摄阿尔玛,看着交谈中的二人……
内景,大宅,度过乡村之夜后,回到家
他们走向楼梯,在三楼处停下脚步。他领着她,经过他的房间,来到客房,简单地指了指。
雷诺兹:你可以住在这里。那边是我的房间。我们休息一下,明早很早就要开始工作。
阿尔玛:几点开始?
雷诺兹:我会叫醒你。
他离开了,她目送着他。
阿尔玛:我犯了什么错吗?
雷诺兹:到目前为止,绝对没有。
内景,大宅/工作室,清晨
太阳升起,雷诺兹正在缝制穿在阿尔玛身上的礼服。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他蹲在她的脚边,摆弄着穿在她身上的礼服下摆。
阿尔玛(旁白):有时候,我们清晨四点就起床,一直工作到午夜。然后,没有几个小时,他就又准备投入工作了……我可以无休止地站着……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只有我能忍受……
内景,大宅/工作室,白天
西里尔、雷诺兹,及全体员工都在工作。一组镜头展示他们是如何工作的。他让阿尔玛做模特,在她身上将面料捏出褶皱或垂褶,或是迸发出新灵感……看着身旁的样图,搭配各种材质:毛、粗花呢、丝,绸缎。这些都是春季系列成衣的主要面料。
阿尔玛(旁白):我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我心无旁骛,从不迟到或分心……我不仅是人体模型——我还提供他所需。此外,我还能燃起他心中的创作之火……
主观角度拍摄,双脚踏入一件礼服,试穿。
阿尔玛有些烦躁。娜娜和毕蒂正在帮助她试穿一件礼服。雷诺兹则趁机到一旁休息片刻。他看着……
雷诺兹:这件怎么样?
阿尔玛:我想这件衣服让我看起来身材有些宽,而非高挑——也许换成黑色能好一些……
雷诺兹:黑色是万能色,不是吗?那么干,也太简单了。
阿尔玛:不,不,不是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撑得起一件黑色衣裙。
内景,大宅/工作室,稍后
她换上另一件印有植物图案的衣裙。
雷诺兹:这一件你也不喜欢,对吗?
阿尔玛:嗯……我不喜欢这一件的面料,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些带子。
西里尔:穿着我们品牌衣物的女性都非常喜欢这款面料。对于这件衣服来说,这种面料非常适合。
雷诺兹继续工作,低头说道——
雷诺兹:西里尔是对的。西里尔总是对的。并非因为面料受客户追捧,才证明西里尔是正确。她的意见之所以正确,是因为这种面料的确很搭。它们很漂亮。也许你的品味会随着时间而改变,阿尔玛,是吗?
阿尔玛:也许不会。
雷诺兹:也许你压根就没有品味。
阿尔玛:也许我不需要品味。
雷诺兹:当一个人具有一定的品味,麻烦会随之而来…
阿尔玛:也许我想找点麻烦。
雷诺兹: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任性、傲慢的姑娘……坚定的女孩子……
他用别针固定着她身上的衣裙。二人互相看着对方。
阿尔玛:你有能力让这件衣服更漂亮一点。
内景,晚餐就餐地,晚上
雷诺兹,西里尔和阿尔玛外出,与财务投资人共进晚餐。财务投资人奈杰尔·切达·古德是他们的老朋友(60多岁)。阿尔玛穿着一件漂亮的礼服。奈杰尔正在给大家讲着各种趣事……
两名年轻女子走到他们的餐桌旁。
年轻女子:打扰了,您是伍德科克先生?
雷诺兹:我是的。
她们屈膝行礼,神情紧张,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年轻女子:我想对您说,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穿上您设计制作的衣服。
雷诺兹:如果这真是您的愿望,我祝您得偿所愿。
年轻女子的女伴:她真的这么希望——她曾经告诉过我,她甚至希望自己下葬时能穿着您设计的衣服……
西里尔:感谢您的美言,晚安。
雷诺兹:谢谢您。
年轻女子:谢谢,晚安,
奈杰尔和西里尔又开始聊天。阿尔玛向雷诺兹的方向倾了倾身子。整个晚上,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目光充满激情。
阿尔玛:你吃饱了吗?你看上去很渴。
近景拍摄雷诺兹(桌子下面,她用叉子捅着他)。
特写拍摄,阿尔玛,驾驶宾利,夜晚
全情投入,飞速地驾驶着车子,面带微笑。
内景,通往阿尔玛房间的走廊,夜晚
他们沿着走廊,向她的房间走去,二人关上了房门。
内景,早餐,次日早晨
西里尔和雷诺兹照例在这里,享用着他们惯常的宁静早餐。阿尔玛走了进来。
阿尔玛:早安,雷诺兹。早安,西里尔。
二人都没有说话。她坐下来,开始为自己准备吐司,并倒了一杯咖啡。
雷诺兹:请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阿尔玛。
阿尔玛:我只不过在往自己的面包上涂黄油,我并没有弄出很大的响动。
雷诺兹:声音太大了,很让人烦心。我没法专心了。
阿尔玛:你对声音太敏感了……
雷诺兹:这声音很难被忽视,就像你在这屋里骑马似的。动作也太大了吧。对于一顿早餐来说,你弄出的响动太吵了。
阿尔玛:……
雷诺兹草草吃了几口早餐,很快离开了。阿尔玛将目光投向西里尔。
西里尔:也许你以后可以在自己房间里进早餐,或者在他吃完之后再来这里吃饭。
阿尔玛:他根本就是在吹毛求疵。
西里尔: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当他吃饭的时候,最好别搞岀响动。
阿尔玛:好吧。
西里尔:对于他来说,早餐是一段不会被滥用的安静时光。如果早餐时候有什么不对劲,他很难在一天剩下的时间里顺顺当当。
阿尔玛:嗯。我以前不知道。
西里尔:没关系。
阿尔玛:但是对我来说,他似乎有点太挑剔。
西里尔:嗯,是的。
西里尔起身,离开了房间。
内景,储藏室/乡间别墅,夜晚
阿尔玛和雷诺兹在一起。他从一处安全且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一些旧纸盒。那些盒子外壁已经被磨损,上面标有法语文字。他打开这些盒子,里面放着美丽的绸缎布片与蕾丝饰边。
雷诺兹:这是来自圣艾蒂安地区,科隆布的缎纹。这是来自佛罗里达州的佛兰芒梭织花边。生产于十六世纪末。非常稀有,十分珍贵。战争期间,在军中服役的我,把它们从安特卫普抢救回来。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用它们做点什么。
他把不同颜色的缎纹一件件拿出来,按照不同颜色码放好,在礼服上比试着,搭配着。
雷诺兹:这一条太美丽了,薰衣草色,点缀些黄色……也许……就像这样,用来塑形……围拢腰部,到这里再垂下来……搭配怎么样呢……是从下摆到肩膀不间断……
阿尔玛抚摸着缎带。
阿尔玛: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的?
雷诺兹:是我参军期间,从战争的炮火中抢救出来的,它们来自里昂。正如现在用来搭配制衣的这一条缎带一样,这些东西,都是一件件活生生的物品,能让人感到神圣般的希望。
内景,大宅/工作室,白天/夜晚
特写镜头拍摄,这件新礼服的制作细节。毕蒂、娜娜和雷诺兹正在忙于制作这件新礼服。
阿尔玛与艾尔玛在一起工作,艾尔莎在一旁指导……三人正在忙着什么。
雷诺兹埋头在礼服裙上缝着针脚。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特写拍摄。工作时,他的面庞。
广角转换。礼服裙的内部。
一个手工缝制的标签,简单的写着她的名字——阿尔玛。
他抬头,视线穿过整个房间落到她身上。他一边看着她,一边缝制着衣服。
内景,一些高级场所,白天
正在进行照片拍摄。阿尔玛穿着成衣。灯光打在她身上。雷诺兹站在摄影师旁边,给予指导。他向前走到阿尔玛身旁。
雷诺兹:我从未做成过一件如此完美的礼服。
阿尔玛(旁白):他总是躲避媒体报道。媒体越是追捧他的新作品,希望一睹为快,他就越发的回避。他认为媒体宣传是黑暗而险恶的。
内景,大宅/三层楼梯口,夜晚
深夜,阿尔玛穿着可爱的睡衣从她房间走出来。她看到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光,走了过去……
她想进去……
她侧耳倾听着。她敲了敲门。
雷诺兹(画外音):我在工作。
阿尔玛:您需要什么吗?
她等待的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回答。
有人走上楼梯,来的是西里尔。她端来了茶水。她向阿尔玛点点头。阿尔玛也向她点点头。西里尔进入工作室,并关上了门。阿尔玛回到楼下。
内景,大宅/沙龙,衣物展示,白天
新的系列服装展示。后台熙熙攘攘。雷诺兹站在后台,神情平静。他非常沉着,像外科医生般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工作。
阿尔玛及其他五位模特,一同为坐在沙龙里的客户展示着服装。
西里尔面无表情,动作平静安稳。
一组镜头展示服装秀的过程。
阿尔玛换了几套不同的衣服,包括礼服裙以及套装等。展示不同服装时,她手里都举着相应的号码牌。一旦走回到后台更衣室,她马上去换另一套。
特写拍摄。雷诺兹。
像秘密特工一样窥探着服装展示活动,观察着客户们的反应。但是,他最关注的还是阿尔玛。她注意到,隐藏在幕布空隙后面的是他的眼眸,她微笑起来。
外景,大街上
服装展示活动结束,阿尔玛和雷诺兹走到车边,进入车里。他只是坐着,无法动弹。镜头推进,拍摄阿尔玛。
阿尔玛:让我来吧(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让我开车吗?
内景,乡间别墅的厨房,白天
镜头闪回,阿尔玛和哈迪医生一起。
哈迪医生:他大约隔多久会生一次病?
阿尔玛:他没有病。
哈迪医生:?
阿尔玛:有时,他只是几天没有胃口而已。之后,他会恢复如常……你看,当你……当你钟爱自己的事业,你会像他一样,你也许会陷入崩溃。过一阵子,他就又……他像个孩子一样,他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当他陷入低潮的时候,他非常脆弱,需要帮助。
哈迪医生: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阿尔玛:只有几天,然后就又恢复健康了。
内景,汽车,行驶中,白天
阿尔玛驾驶宾利车,雷诺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雷诺兹:阿尔玛,你开车开得真好。谢谢。谢谢你。
阿尔玛: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
内景,乡间别墅,卧室
他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阿尔玛进进出出,照顾着他……她看起来非常开心,很好的担当了照料他的角色。
她爬到床上,和他蜷缩在一起。他将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他们躺在一起。
内景,乡间别墅,工作室,拂晓
雷诺兹独自工作。阿尔玛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雷诺兹:不,阿尔玛,你在干嘛?
阿尔玛:我给你端来了林丹甜茶。
雷诺兹:不,不,我不想要任何茶。拿走。
阿尔玛:哦,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雷诺兹:端出去。
阿尔玛:我这就端走。
雷诺兹:是的,拜托,请端走。但是,你要知道,为时已晚……
阿尔玛:嘘,马上就拿走了——
雷诺兹:是的,为时己晚——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端进来——你现在可以将茶端走,但是我却被打断了,不是吗?
阿尔玛:好了,好了。
内景,伍德科克私宅/花园,春日
阿尔玛和米尼塔一起散步,采摘蘑菇。雷诺兹在做园艺/走在她们前面。镜头跟着阿尔玛和米尼塔拍摄。
内景,厨房/乡间别墅,白天
阿尔玛和米尼塔将蘑菇分类、收拾,准备晚餐。
米尼塔向阿尔玛展示,如何分辨毒菌与食用菇。二者看起来非常相似,必须对照着厨房里的一本旧书查看。书里有插图,显示着蘑菇的不同差异。
米尼塔:毒菌有鳞片,像这个就是……看到了吗?生姜的颜色,要使劲冲洗,光是用水冲一冲可不行,要好好洗手,把它们扔在这里(放入纸袋)。不要放太多黄油。伍德科克先生讨厌过多的黄油。
内景,乡间别墅,起居室,夜晚
雷诺兹和阿尔玛都坐在壁炉边。
内景,大宅/早餐,早晨
西里尔,雷诺兹和阿尔玛坐在一起,吃着早餐。经过一番沉默,西里尔说道——
西里尔:有个非常好的机会,芭芭拉希望你今晚能出席。
雷诺兹:我该怎么办?
西里尔:如果你能忍受,请接受她的邀请。
雷诺兹:我真希望我现在没有听到这个信息……这非常令人不安。
西里尔:那么,打起精神来吧。
雷诺兹:?
西里尔:芭芭拉·罗斯一直为我们支付这幢房子的费用。
内景,大宅内的沙龙/试衣间,下午
芭芭拉·罗斯是一名美国女继承人。她的装扮看上去一塌糊涂,很是糟糕。她走进工作室。所有人都站着欢迎她。芭芭拉的保姆叫迪贝(60多岁),是一名年长女性。她身边的是芭芭拉那可怜的小儿子卡尔(18岁)。芭芭拉显然是醉得厉害,浑身上下的衣服也弄得舌L七八糟。
芭芭拉:雷诺兹。
雷诺兹:芭芭拉。让我们开始吧。
内景,沙龙,稍后
雷诺兹站在了一边,让娜娜和毕蒂整理着礼服。气氛时而尴尬,时而令人不悦,有时甚至有点滑稽。芭芭拉终于被套进了黑色塔夫绸连衣裙里。雷诺兹走过来,围着她进行最后的尝试。她对他苦笑着。他也笑了笑。他们面对面。
芭芭拉:我知道你尽了最大努力……但是我看起来仍然那么难看。请您……雷诺兹……请您今晚一定岀席,好吗?
雷诺兹:不,芭芭拉。晚上那种场合不适合我。这里才是属于我的。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工作是在这里。
芭芭拉:我坚持让您参加。
雷诺兹:那么,好的,我会参加。我当然会参加。
内景,公寓,夜晚
一切准备就绪,启程。西里尔看着阿尔玛和雷诺兹一起离开。由于被打乱了日常作息安排,雷诺兹现在看起来有些暴躁。阿尔玛安慰几句,让他稍微平息了一些。
西里尔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
内景,多尔切斯特,芭芭拉下榻酒店的套房,夜晚
在酒店一间巨大的套房内,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有十名记者和摄影师。
芭芭拉和卡尔,坐在一张沙发上。她身着黑色的塔夫绸礼服,看上去醉醺醺的,周身缀满了钻石饰品。芭芭拉的律师负责主持。
雷诺兹和阿尔玛,在旁边看着。
卢比奥·古勒罗(30多岁)走了进来。他是一名马球运动员,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是当日的新郎官。这是他的第五次婚姻。
卢比奥:我在这里。亲爱的芭芭拉,我的挚爱。
芭芭拉:卢比,亲爱的。我们在这边。
他走了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坐在沙发里,将芭芭拉的儿子卡尔挤到一边。
记者:谁将在婚礼上做伴郎?
芭芭拉:我的儿子。卡尔。我的卡尔。我的儿子可好了。他非常支持我和卢比奥的结合。
记者之二:还有您继承的财产呢,罗斯小姐?会变为多米尼加国民的财产吗?
芭芭拉:我不知道。我想不会。
卢比奥:我能说几句吗?我们两个人是遵守多米尼加法律结婚的。在我的国家,女性的财产婚后仍然属于她自己,我的钱也还属于我。不管怎样,我不需要她的钱。我自己就足够有钱了。
记者:你觉得你们的婚姻能长久吗?
卢比奥:如果我不坚信它会成功,我根本不会结婚的。
特写拍摄。雷诺兹和阿尔玛。
看着这一切。阿尔玛看了看雷诺兹。雷诺兹并没有看她。他强忍着,克制住情绪。阿尔玛有点坐不住了。
记者:芭芭拉为你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我们知道她给你买了一架双引擎B-25飞机,作为结婚礼物?
卢比奥:她知道我对飞行的热爱,所以送了我这么棒的一件结婚礼物。我们会驾驶这架飞机飞往佛罗里达度蜜月。
芭芭拉:我给予他的是诚意。关于你这个问题的答案……真诚。
当芭芭拉从沙发站起来时,被绊了一跤。记者们以及她儿子都看到了——一杯饮料撒在她的礼服裙上。
内景,多米尼加大使馆,夜晚
婚礼派对进行的如火如荼。此时的芭芭拉几近醉晕过去。她由工作人员架着离开。卢比奥仍然留在派对上,忙着和女嘉宾们共舞。婚礼派对继续。阿尔玛看着,现场气氛沸腾一片。她的脸涨红了,情绪很激动。
阿尔玛:她根本配不上那件礼服。
雷诺兹:别哭。
阿尔玛:我没有哭,我只是很生气。
雷诺兹:可别掉眼泪。
阿尔玛:我没有掉眼泪。她不配。礼服是你的杰作,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餐巾纸。
特写拍摄。雷诺兹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阿尔玛:走,去要回来……那件衣服可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雷诺兹抓住她的手。二人快速穿过舞池,走了出去——
内景,酒店套房,走廊,夜晚
沿着酒店的走廊,雷诺兹和阿尔玛走着。他砸着套房的门。保姆迪贝开了门;
迪贝;您好,伍德科克先生。怎么了?
雷诺兹:迪贝,我想要回礼服。
迪贝:罗斯女士正在睡觉。
雷诺兹:这与礼服无关。能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来吗?
迪贝:她正在睡觉。
雷诺兹:穿着礼服睡觉?
迪贝:嗯,是的。
雷诺兹:马上把那件衣服给我脱下来,直接拿给我。
迪贝:什么?我不认为——
雷诺兹:把礼服从芭芭拉身上扒下来,给我拿来。不然,我可自己动手了。
阿尔玛跟随迪贝,沿着门厅走进去,去取衣服。
内景,卧室,即刻
阿尔玛和迪贝一起从芭芭拉·罗斯身上脱下了礼服。阿尔玛对迪贝说——
阿尔玛:罗斯夫人希望如何过她的生活,不关我们的事。但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再穿伍德科克定制的服装了。
外景,街道,稍后
他们拿着礼服,沿着街道走着。两人都很兴奋,似乎被注满肾上腺素。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就像一对刚刚劫了银行的恋人一般。
雷诺兹:谢谢。
阿尔玛:我爱你。
转场
特写拍摄。阿尔玛。
她站得笔直,面带微笑,容光焕发。
广角拍摄,大宅里的全体员工,早晨
西里尔打开大门,迎接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见到的最优雅美丽的女士——
蒙娜·布兰根公主(快30岁)。她是比利时皇家成员,身旁跟着三四名随从人员。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母亲(50多岁)。
阿尔玛完全被吸引住了。蒙娜那修长而苗条的身形,优雅温婉的仪态,还有她的家人……
雷诺兹出现,热情地迎接公主。看上去他们两人相识很久。一众人等正从阿尔玛身边走过,进入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工作室员工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大家都觉得很兴奋。
特写拍摄。阿尔玛第一次面带妒意。
内景,西里尔的办公室,白天
蒙娜公主、公主母亲、雷诺兹以及西里尔。
雷诺兹:你梦想中的婚纱是什么样的?
蒙娜公主:我梦想……它是世界最美丽的婚纱。
雷诺兹:不用说……我们再说的仔细一点,也许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婚纱。
蒙娜公主:是的。
雷诺兹:殿下喜欢金色还是银色?
蒙娜公主:您觉得呢?
雷诺兹: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蒙娜公主:银色。
雷诺兹:喜欢蕾丝还是珍珠?
蒙娜公主:蕾丝。
雷诺兹:好,非常好。
内景,沙龙——白天
蒙娜公主、雷诺兹和西里尔走出办公室。彼此用法语交谈着,非常亲密。娜娜和毕蒂领着公主,准备帮她进行尺码测量。艾尔玛和艾尔莎则忙着帮助伴娘们测量尺码。阿尔玛也被叫过来帮忙。
阿尔玛的目光简直无法从蒙娜身上移开,西里尔递给阿尔玛一个眼神。
稍后。
公主准备离开,由雷诺兹在前引路…阿尔玛发现公主即将从自己身边经过,她盯着公主的双眼。
阿尔玛:你好。我是阿尔玛。
公主;我是蒙娜。很高兴见到你。
阿尔玛:很高兴见到你。
阿尔玛:我住在这里……
公主走了过去,雷诺兹带领着她走向大门口。
内景,西里尔的房间,顶楼,稍后
阿尔玛进来,看到西里尔。
阿尔玛:西里尔,我想请你帮忙。我想为雷诺兹准备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帮我。
西里尔:?
阿尔玛: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星期四,他出去散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离开这里。我就可以独自为他准备晚餐。当他回来时,我可以独自迎接他。没有人会在这里,只有我……我可以给他一个惊喜。我们将一起共进晚餐。只有我们两人。你喜欢这个主意吗?你能帮我吗?
西里尔:现在不是他的生日。
阿尔玛:我知道。
西里尔:阿尔玛,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阿尔玛:为什么?
西里尔:因为他不喜欢意外的惊喜。
阿尔玛:他的确不喜欢。
西里尔:他不会喜欢这个。
阿尔玛:我想让他感到意外……我想用我的方式给予他爱。
西里尔:如果你想为他做点什么,也许可以试试别的。无论你的意愿如何,这么做可能会带来坏结果。
阿尔玛笑着。
西里尔:我必须反对,阿尔玛。我认为现在不合适做这种新尝试……
阿尔玛:但是我想这样做,我觉得挺好。
西里尔:如果我同意帮助你……我可能是送给你一截上吊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尔玛:不,我不明白…
西里尔:你要么没有认真听我的建议,要么是成心想与他对抗——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尔玛:不,不,我不是有意和他对着干。
西里尔:阿尔玛,这样就是对抗。你在犯错误——我们没法就这点达成共识——要么你就没认真听我说话。
阿尔玛:我尊重你的建议,西里尔。但是,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了解他。这就是我想为他做的事情。
西里尔:那好吧。
阿尔玛:不要泄露我的惊喜。
西里尔:哦,不,我不会的。
内景,大宅/工作室,黄昏
每个人都走了。工作人员陆续离开。西里尔看着他们走出大宅。
内景,前门厅,黄昏
西里尔和阿尔玛站在前门厅,西里尔也准备离开。
西里尔:祝你好运。
她转身离开。阿尔玛关上门,冲到楼上。
内景,大宅,晚上
阿尔玛打扮得漂漂亮亮,身着一件自己亲手缝制的礼服裙。
她检查了晚餐食材,基本都烹饪完毕。她摆好餐桌。
她等着他。透过沙龙的窗户,向下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广场。终于看到他向房子方向走过来……她的身影从画面中消失。
内景,大宅,前门,晚上
雷诺兹走进大门。他摘下帽子,脱下大衣。有些什么东西感觉不对劲。
他向西里尔的办公室看了看。他攀上楼梯,抬头向上看,看到阿尔玛在二楼楼梯口处等着他。
雷诺兹:这是干什么?
阿尔玛:雷诺兹,我爱你。
雷诺兹:是的,但是这是怎么了?
阿尔玛:亲爱的,给你一个惊喜。你饿了吗?
雷诺兹:西里尔在哪里?
阿尔玛:我让大家都回家了。
雷诺兹:西里尔在哪里?
阿尔玛:她也离开了。
雷诺兹: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阿尔玛:今天下午。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向她。
阿尔玛:我准备了咱们两个人的晚餐。
雷诺兹:我想稍微修整一下……洗个澡。阿尔玛,你真是太好了。
阿尔玛:你想要来一点马提尼酒吗?还是香槟?
雷诺兹:不,谢谢。(重新注意到她的衣服)这件已经完成了吗?太棒了。看看它,让我们来看看这件衣服。
她转着身体,好让他看仔细,尽情欣赏。
雷诺兹:的确非常好,阿尔玛。做得很棒。
衣裙非常完美。停顿了然后——
雷诺兹:我现在就去洗个澡。西里尔什么时候回来?
阿尔玛:今晚。
内景,盥洗室/厨房,夜晚
他走进来,看上去心情不错。他走过来,为自己调了一杯马提尼酒。晚餐用的烛光亮了起来。
阿尔玛:我为你做的……
二人饮着鸡尾酒。
阿尔玛:你和公主的约会怎么样?
雷诺兹:……
阿尔玛:她就像雕塑一样,真是非常漂亮。
雷诺兹:是的
阿尔玛:你会为她制作婚纱吗?
雷诺兹:你想问什么?
阿尔玛: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婚纱的迷信传说。为他人制作婚纱,种种问题会找上门来——你不想沾上那些麻烦吧。
雷诺兹:她的洗礼服就是我做的。她参加成人礼的礼服也是我做的。她在法庭上宣誓的时候,服装也出自我手——她衣柜里每季的新衣,都是我做的——我想她的婚纱理应由我来做。关于那些迷信说法,我一点都不在乎。
停顿了一下。
阿尔玛:我很害怕。
雷诺兹:害怕什么?
阿尔玛:我每时每刻都害怕,害怕你会让我离开。
雷诺兹:不,不……不是这个。
阿尔玛:不,不……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突然说出一些自己本不想说的话。不……这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很抱歉……来吧,让我为你上菜。
雷诺兹:……
阿尔玛:无论如何——她很可爱,你应该为她设计一件无与伦比的婚纱。
特写拍摄。雷诺兹,他的反应。
特写拍摄,晚餐端了上来,稍后。
一组镜头展现她准备的食物。
阿尔玛:羊排、芦笋、巧克力蛋糕布丁。
雷诺兹:真好。
主观角度拍摄。稍后。
他们在吃东西。他喝完自己杯子里的马提尼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食物。一段漫长而尴尬的停顿——
阿尔玛:你喜欢吗?
雷诺兹:我很喜欢。
二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阿尔玛忍不住说道——
阿尔玛:不,你不喜欢。你根本不喜欢吃。你以前总是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
雷诺兹:这是怎么了?
阿尔玛:你在骗我。
他把餐巾放下。
雷诺兹:我想你知道,阿尔玛。我喜欢芦笋配油和盐。尽管了解我的习惯,你仍然用黄油煎的芦笋。我能想象,在某些情况下,我的确曾经假装自己喜欢黄油。但是,现在,我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你为我准备晚餐而己。
阿尔玛:别那么卑鄙。
雷诺兹:这不是卑鄙。这跟卑鄙搭不上关系。
阿尔玛:你为什么那样跟我说话?
雷诺兹:不要寻求我的认可。该死的芦笋。到底怎么了?
阿尔玛:我根本就不应该为你准备这一切。
雷诺兹:这是阴谋,阿尔玛,你到底想要什么?
阿尔玛:的确,事态并没有如我预期那样进行。但是这也不是我应该得到的回报。
雷诺兹:你期待得到什么?
阿尔玛: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你。只想单独拥有你一会儿。
雷诺兹:你所有的时间都和我在一起。你在说什么呢?
阿尔玛:我们之间总有东西……
雷诺兹:我们之间有什么?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你指什么?
阿尔玛:距离……类似的东西,我不知道……
雷诺兹:好吧,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阿尔玛……
阿尔玛:不,亲爱的,不要这么说。
雷诺兹:不,我已经说出口了。就是如此。覆水难收。
阿尔玛:我们属于彼此。对此,我心知肚明。你也很清楚。
雷诺兹:最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只是机缘巧合,走到一起。很显然,我们两个人也没那么合适。
阿尔玛:那就对了。是你的选择让我们走到一起。那就对了。
雷诺兹:说的完全正确。
阿尔玛: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是你让我们两个人走到一起。我希望成为你无话不说的对象。我想要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会保守这些秘密。
雷诺兹:秘密?
阿尔玛;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任何事情——我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雷诺兹:你是指一些谜吗?你说的是什么秘密?
阿尔玛:我不知道……无论你生命中曾经发生过何等事情,那些让你感到自己被诅咒……或者感到被伤害……无论什么事情,让你感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告诉我一切,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能更近一些。
雷诺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想?
阿尔玛:你没有受到诅咒。没有什么诅咒不能被破除。你要知道,你有能力去爱……我知道,你内心有着深切的爱意……只要你让我帮助你。
雷诺兹:目前,只有一个诅咒困扰着我,阿尔玛。
他盯着她,怒气腾腾。
雷诺兹:是因为你认为我不需要你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我没有,阿尔玛——
阿尔玛:你倒是猜的很准。为什么你表现得这么强硬?我知道你其实不是这样的。
雷诺兹:你是对的。你是对的。如果我不如此保护自己,入侵者半夜会来接管我的房间的一隅,责问我那些该死的芦笋。
阿尔玛:别欺负人。你是个恶霸。而且你被我所爱,所以你绝对没有遭到诅咒。
雷诺兹:绝对是恶意满满的诅咒。谁给你权利的?!我想怎么支配自己的时间,就怎么支配。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阿尔玛:我不知道我在这做什么。我像个白痴一样在这里等你。
雷诺兹:等什么?
阿尔玛:等你……
雷诺兹:等什么?
阿尔玛:等你甩了我。你为什么不赶紧说出来,好让我不再像傻瓜一样等你。
雷诺兹:芦笋。就为了该死的芦笋?!
阿尔玛:这根本不关芦笋的事情。
雷诺兹:那是为什么呢?你是专门派来毁掉我整个晚上的吗?甚至可能是来毁掉我的一生?
阿尔玛:别对我这么粗鲁。不要再这样跟我说话。
雷诺兹:这还是不是我的家?这里是我家,不是吗?这里难道不是我的家吗?
阿尔玛:别这样跟我说话,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雷诺兹:有人把我推到敌人的阵营里了。我真是四面楚歌,两面不讨好。我根本就没在自己的地盘上。
阿尔玛:哦,别像孩子一样说话。
雷诺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是谁?你有枪吗?你是来谋杀我的吗?
阿尔玛:你就是个幼稚的孩子。你就是一个愚蠢的孩子。你被诅咒了!你被诅咒,你只配遭这种罪——你这个孩子。
她离开了。他独自坐在那里,吃着晚餐。
下毒前后
特写拍摄。阿尔玛。
低头看着,翻阅着书里的每一页。
特写拍摄。书中关于蘑菇的页面。
她查到一种毒蘑菇。她仔细看着书里的毒蘑菇照片。
特写拍摄。碾碎食物。
她把毒蘑菇磨成细粉。
特写拍摄。顶针。
她把毒蘑菇碎屑装入顶针的内部。
内景,城里大宅
茶壶。镜头从内拍摄,向上看。她取下壶盖,撒进去一点点蘑菇碎屑。希望数量不多,刚刚够让人腹痛……
内景,早餐,第二天早晨
西里尔和雷诺兹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雷诺兹明显有情绪。一段沉默后——
西里尔:你希望我打发阿尔玛离开吗?
雷诺兹:不想。为什么这么说?
西里尔:如果你想让她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你就继续这么干吧。只是不要再让她坐等你回心转意。
他继续吃着早餐,没有回应。
西里尔:我非常喜欢她。
雷诺兹:你可以保持对她的这种感觉。
西里尔:别嫁祸给我。我不希望把你所做的事情,安在我头上。
雷诺兹:得了,闭嘴吧。
西里尔:你可以闭嘴。不要随便跟我作对。你可赢不了我。我会一击致命,你只能一败涂地,明白吗?
他们继续吃了一些东西。
雷诺兹:我们做完婚纱礼服就让她离开……还有一个系列,做完这个系列就让她离开。
内景,工作室,白天
一组镜头展现几周以来的工作,以及大宅里的工作气氛。到处都是草图,布料,成品服装。阿尔玛一套套地试穿。她与雷诺兹默默无语。雷诺兹和西里尔也没有任何交谈。
工作人员都忙着穿针引线,埋头缝制衣装。气氛很像家里父母在怄气一般。
结婚礼服占据了工作室里大半空间。制衣桌每一寸都被礼服的部件所占据。长长的裙摆固定在一个制衣体台上,临时工被邀请过来帮助制作。
特写拍摄。雷诺兹。
戴着厚厚的眼镜,将一条隐秘的布条缝进公主的礼服中。那是为公主祈福好运用的,写着“永远免于被诅咒”。
他咳起来。娜娜正站在他身旁。
娜娜:您看上去不舒服。
雷诺兹:只是喉咙发痒,没什么。
娜娜:需要什么东西缓解一下咳嗽吗?
雷诺兹:不,谢谢。
内景,雷诺兹的卧室,第二天早晨
特写拍摄。雷诺兹醒来。他感觉有些异样。
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他咳嗽起来。
内景,工作室,第二天早晨
成品婚纱礼服已完工,只差最后的调整和试穿。它套在一个体台上。工作人员们都戴着白手套。
雷诺兹步入工作室,每个人都站起身来向他致意。他不停地出汗,却还尽量表现如常。但是,很明显,他生病了。
雷诺兹沿着工作台做检查。他时而做一些标记,时而为工人做确认。每个人都注意到他身体出了问题……他在出汗,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
主观角度拍摄。稍后。
他仔细检查着礼服的袖子。
雷诺兹:这里做得不对,这是什么?
娜娜和毕蒂看着他。他尽量保持常态。
毕蒂:你在发烧。
雷诺兹:我没有。
特写拍摄。汗水从他的前额滴落下来,将外套都打湿了。娜娜看到这一切,感到震惊。
雷诺兹:这件衣服简直太糟糕了。毛病都能编成一本书了,这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差劲的衣服。我不会把自己的名字标在这衣服上。
他试图将某处缝线拆开,将礼服肢解开来。
娜娜和毕蒂赶紧阻止住他。二人将他架到一旁。
他朝着门外走去,阿尔玛跟着他走了出去。
主观角度拍摄。楼梯井。
他朝着楼上,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阿尔玛跟在他身后。
他重重地将房门关上。阿尔玛站在门外。我们可以能听到起伏的喘息声,尽管非常微弱。
她走进卧室,来到卫生间门口,伏在门上侧耳听着。喘息声停止了。
阿尔玛:雷诺兹,我要做什么?
雷诺兹(画外音):我马上就出去。我没事。
阿尔玛:亲爱的,让我进去,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允许,我能帮助你。
内景,浴室,即刻
雷诺兹双手扶在水槽上,好让自己能够站稳。
雷诺兹: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不要大惊小怪。
内景,卧室,即刻
镜头切回,阿尔玛。她快速走出房间。
内景,走廊,即刻
阿尔玛走到一个储物柜前,从里面取了毛巾和毯子,再次回到先前的房间——
内景,卧室,即刻
她走到屋里,静静地等待着。镜头对准她,慢慢地推进。一个脸部特写,她的面庞充满画面。他走出浴室,她很小心,避免撞到他,脚步迅速引导她,朝床走去。
雷诺兹:我现在好了,一定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阿尔玛:让我带你,躺到床上去。
雷诺兹:……
阿尔玛:是的,先躺下来。
雷诺兹:不要大惊小怪。无论如何,不要大惊小怪。你要是瞎紧张,我会立刻死在这里的。
她保持平静,在他身边来回徘徊……他浑身冰冷,不停颤抖。她抻过一条毯子,将他盖好。
他闭上眼睛,躺好不动。
内景,西里尔的办公室,即刻
娜娜和毕蒂向西里尔描述着刚刚的情景。
西里尔正在打电话。
毕蒂:伍德科克先生似乎生病了。
西里尔:谁病了?
毕蒂:伍德科克先生。他刚才摔倒了。还将礼服划破了。
西里尔:对不起,毕蒂,谁摔倒了?
毕蒂:伍德科克先生。
西里尔:婚纱怎么了?
毕蒂:前胸两片布料上沾上了水渍。一片蕾丝被撕裂了。还弄上了一些鞋油污渍。
西里尔:鞋油怎么沾上的?
毕蒂:是先生的鞋子。
西里尔:伍德科克先生现在哪里?
毕蒂:他回房去了。我觉得他生病了。我听到他鼻腔里发出一种可怕的声音。
西里尔:婚纱礼服现在情况如何?
毕蒂:我们得重新开始。
内景,楼梯井,稍后
西里尔走上楼梯。
内景,卧室,即刻
阿尔玛听到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
屋门口。
西里尔走到门前时,阿尔玛也正好走到门口。西里尔敲了敲门,阿尔玛打开了房门。西里尔从她身边走过去,来到床边。
西里尔:怎么了?
雷诺兹:我没事,刚刚有点难受,可能是吃了坏东西。
西里尔:哪里不舒服吗?
雷诺兹: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过去了,很快就没事了。
西里尔:是胃疼吗?
雷诺兹:别打扰我。
西里尔:你认为是跟你吃的东西有关?
阿尔玛将一条凉毛巾放在他头上。
雷诺兹(对阿尔玛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阿尔玛:我在这里。
雷诺兹:保持安静。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
西里尔向外走去,阿尔玛跟在她身后。西里尔走出房间,阿尔玛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她留在他的房间里。
她尽量保持安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画面静止,拍摄她的脸庞。
特写拍摄。阿尔玛。
几小时后。雷诺兹再次回到浴室,仍然不舒服——阿尔玛将壁炉里的火点燃。
她将他浸湿的床单换掉。
雷诺兹从浴室里走出来,瑟瑟发抖,周身冰凉,他朝床的方向走过去。躺下身,静静地,一动不动。
阿尔玛:你都被汗浸透了,在你躺下之前,我们需要换个衣服。
她轻轻地,缓慢地脱下他身上的衣服。他也配合着她。特写拍摄。阿尔玛的面庞。她为他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扶着他重新躺回到床上。
雷诺兹:我害怕,害怕病永远好不了。
阿尔玛:是的,你的病现在还好不了。但是这不算什么。不需要害怕。小病而己,我愿意照顾你。
雷诺兹无限依恋地看着阿尔玛。阿尔玛也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使命感。她将照顾他,她的保护欲似乎被他唤醒了。
雷诺兹:我还能好起来吗?
阿尔玛:是的,亲爱的,当然会。我会照顾你的。
雷诺兹:我心爱的人。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内景,同一地点,稍后
阿尔玛在床边守护着他。她打着盹。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西里尔。二人轻声耳语着。
阿尔玛:他安静下来了,已经睡着了。
西里尔:医生赶来了。
阿尔玛:什么医生?
西里尔:我请的医生——
阿尔玛:是的,他的确生病了。但是,我不认为他需要医生。
西里尔:他需要接受检查。
阿尔玛:没有必要,他又不会死。他现在正在睡觉。
西里尔:现在赶紧出来。马上。到楼下去见医生。
阿尔玛:好吧。当然。
西里尔转身离开。阿尔玛也走出房间,下楼。
内景,厨房,稍后
阿尔玛进入餐厅。西里尔己经在这里。和她在一起的是哈迪医生。这是阿尔玛第一次见到他。
西里尔:阿尔玛,这位是哈迪医生。
罗伯特·哈迪医生:你好吗,伍德科克太太。
阿尔玛:您好。
罗伯特·哈迪医生:他感觉怎么样?
阿尔玛:好多了。他在睡觉。
罗伯特·哈迪医生:他能进食吗?
阿尔玛:这个嘛……他还没有……只是喝了几口水,我正打算给他做点热汤呢。
罗伯特·哈迪医生:他发烧吗?
阿尔玛:是的,他发烧了,还打颤。
罗伯特·哈迪医生:您能允许我去看看他吗?
西里尔:当然。我们为什么不上楼。
阿尔玛:??
《魅影缝匠》:做两个小时的囚徒
作者:食影兽影评人 刘正一
首先,笔者认为影片本质一定程度上被宣传给误导了。从预告片和宣传上乍一看,《魅影缝匠》像是又一部西方上层社会的柔情故事,又一部讲诉脱离文化抓力的唯我主义感情观,事实也的确如此,影片可以概括为一个老男人与女仆的爱情故事,听起来十分陈词滥调。但是,这部影片就是把俗套的故事框架拍的引人入胜,在电影艺术上,节奏上,概念上,演技上,影片都绝不让人失望。毕竟是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和丹尼尔戴刘易斯继史诗片《血色将至》之后的又一部合作作品。所以,不要因为外表上的俗套而错过这部可能是2017年末最好的影片。
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TA)的电影角色里总透露着一股愤世嫉俗的反派力量,比如《血色将至》里的石油大亨,《不羁夜》里的花花公子,《大师》里的反社会人格者,《私恋失调》里的社交障碍者等。所以影片一开始,我就在期待着,PTA式的叛逆角色,和一些打破电影中西方资产阶层矫揉造作的体裁的迹象。果然,安德森没有让我失望,在经过了前30分钟的漫长铺垫,影片终于进入了正题。
这次,PTA按照往常一样写出一个非典型社会角色。丹尼尔戴刘易斯出演的Woodcock女装设计师是一个被动、封闭、极其自我的工作狂。他甚至像是在时尚城堡里的国王。故事将其与外界干扰隔离,我们所知道的,是Woodcock受媒体赞誉、亲友仆从尊重的顶级服装设计师形象。
有趣的是,剧本的灵感就源自于PTA一次在家生病时受妻子照顾时,突然想到的一种可以建立在类似于孟乔森心理病态上的极端爱情关系。所以,这回影片内容上大部分放弃了PTA擅长的角色与环境关系的展开方式,而全力把关系放在人物心理上,把角色与社会对抗的关系转移到了Woodcock和Alma角色之间的情感争夺,爱情工作上的取舍,迷恋和占有。
角色情感动态关系和有害的男性气概是很多文章分析影片的重点,这些是很戏剧舞台性,也很社会性的分析角度。可是对我而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影片给人带来的一种窒息感。纽约时报对影片的评价是“Claustrophobic Elegance”,指出影片具有幽闭恐惧感的高雅性质。可这个用于形容密封空间的心理症状是如何在影片里体现出来的呢?首先值得承认的是,高雅本身就是让人恐慌不安的。
在影片的背景下,50年代的英国时尚业发展的甚好。战后女性地位的转变以及摇滚、好莱坞等艺术文化推动着奢华优雅的时尚走向。贵妇风的崛起让那个时代的服装高雅的咄咄逼人。
在影片的故事中,服装元素超越了艺术和材质的高雅,成为了一种资质的霸权。比如 Alma和Woodcock因忍受不了穿着者的丑陋不雅,冲进Rose太太的房间从她身上扒下了为其设计的绿色晚服。Woodcock的服装代表着一种资质,自信高贵、优雅迷人的认证身份。当Rose太太没表现出驾驭的能力,虚假的面具就随时会被撤回。这种主人召回的权利,男性对女性美的控制欲,抑制欲,和侵入Rose太太私空间的男性统治气概正代表着,Woodcock所设计生产出来的作品是 一种私有的、来自文化领导者肯定的,被高雅所包装起来的霸权。当然,被霸权笼罩是会令人不安的。
再有,上层社会昂贵骄横的举止谈吐、礼仪风貌形式也将高雅感推向了顶峰。就像当Alma厌倦了Woodcock花哨的英式贵族言语举止,和冷淡命令的态度,终于忍受不住歪曲着嘴脸暴发说 “I’m sick of your game!” 而对面woodcock淡然回应道,“What game? What precisely is the nature of my game?” 这种无形的贵族措辞意识是不自觉的,不可逆转的,将人逼疯的。话语中渗透出来的高雅感像Woodcock深情固执的对布料内壁缝纫的姓名条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时刻存在着,让Alma嫉妒不安。这种阶级压力把观众束缚的喘不过气,其无疑是幽闭的,令人恐惧的。
而从电影艺术角度来谈,影片所呈现出的幽闭恐惧感不单是由高雅产生的,也是视听方面的。片中大量使用close-up(特写),面部,道具等。它不仅极近距离的观察了演员的面部变化,也屏蔽掉了画外事物。电影艺术中,使用景框随之而来的是对景框画外事物的想象。长特写镜头阻止了观众对其他空间的感知自由,一些超出观众期待长度的特写镜头,把观众囚禁在极小的镜框内。本能感知上观众会产生一种不安,而这种感觉正符合了影片的风格,这种相互控制,为爱囚禁,甚至不惜下毒的自私的爱,不就是束缚本身么。其占有欲的表达也好,近镜头的使用也好,实质都是幽闭恐惧的框架。
听觉上的风格也是一样。无论是早餐戏的缄默,还是特写中的寂静,影片一直是无声的。 这种无声如同暴力,把观众按进水下,使其与外界声音失联,让人感到窒息,恐惧,不但想逃又逃不掉,反而被特写镜头越拉越近,让人绝望无助,幽闭恐惧。影片最后在餐桌上的对峙戏,用奏乐代替了无声,少有对白的特写沉默,加上画外的凝视把气氛推向高潮。而后当Woodcock打破沉默说出了片中最经典难忘的一句台词,一切终于从幽闭中释放了出来。可以说,导演对于室内空间距离以及声音的使用无疑是大师级的。
国内第一电影社群【食影兽】
Phantom Thread可能是今年颁奖季唯一一部可以与Call Me By Your Name媲美的爱情片。我之所以要把两部电影拿到一起比较,不仅仅因为两者的摄影、音乐和剧本都已经达到类似的高度,而两部电影也全然不顾时代背景、社会意义等大环境,仅仅醉心于描述两个主人公之间的故事。它们都用最小的格局,用四两拨千斤的力量,展现了最惊心动魄的爱情。复古的基调,唯美的画面,在Phantom Thread的极致视听盛宴中,我再次感叹电影作为第七艺术的伟大。
《魅影缝匠》在上映前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直到奥斯卡颁奖季才进入欧洲影院,让人不免担心它很难像其他已经在其他电影节打响声势或者收割奖项的电影一样攻城略地。然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且不说它依然斩下奥斯卡六项提名(其中原创音乐,服装设计这两个奖项获奖几率很大),它再一次让Daniel Day-Lewis拿下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也被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女配角;即便相对于《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不占优势,这部电影依然是导演PTA最优秀的作品之一,从艺术的高度,它几乎快要赶上于当年和《老无所依》厮杀,差一点斩获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血色将至》。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它在奥斯卡颗粒无收,它依然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爱情电影之一。
之所以说《魅影缝匠》的艺术造诣高,是因为PTA不仅这次出其不意拍了一部他从未涉猎的时装片,不仅如此,这部《魅影缝匠》还绝对是PTA所有电影里最精美、最奢华的一部。作品中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伦敦被格外优雅地还原,Woodcock的宅邸,以及他的办公室里接待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都入流且高端,这甚至让Tom Ford这种从时尚业跨界过来的导演都汗颜。况且,PTA擅长做大格局电影,他的电影往往拥有宏大的背景,角色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譬如《木兰花》简直是一部关于人性的教科书,而《不羁夜》则拍出了色情产业一个时代的陨落。然而这部《魅影缝匠》的格局极小,故事仅仅落足在男主角Reynolds和女主角Alma之间,唯一稍微有分量的配角也不过是Reynolds的姐姐Cyril,这个格局甚至比PTA拍过的爱情小品《私恋失调》还要小。然而就在这不超过十个的场景、针头线脚的零碎之中,PTA完成了他最擅长的也是最厉害的人际关系解构:这一次,是爱的对垒和博弈。
说到对垒和博弈,PTA最成功的作品当然是《血色将至》,石油大亨和乡村牧师之间的恩怨纠葛跨越多年,最终汇成了一部个人,甚至是美国西部开放的史诗,这也是它饱受赞誉的原因。此外,PTA另一部关于博弈的电影是《大师》。在《大师》里,PTA对现实进行隐喻,主角Hoffman和Phoenix相爱相杀,互相依存的师徒、乃至像父子般的关系在科学教的背景下,显得暧昧且模糊。这一次在《魅影缝匠》里,PTA干脆抛去了隐喻,完全纯粹地讲两人之间的爱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奇怪的爱情故事,在爱情里的两个人互相摸索,甚至出现了为了得到爱,而不惜让对方病痛、为了感受爱,甘愿被对方下毒的情节,可以说是十分大胆且另类了。然而PTA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聪明地避开了爱情的伦理问题,用一个固执、追求完美的控制狂的角色来实现这一切的合理性:在他的这个故事里,Reynolds得到爱的唯一正确打开方式,只能是通过他的敏感和脆弱。只有那时候,他才能放下所有的防备,爱情才有可能来得顺理成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句在《妖猫传》里说了无数次以至于有点腻味的话,我倒是觉得特别适合放在《魅影缝匠》里。它说的是一个有点巨蟹座般恋母、处女座般龟毛、天蝎座般毒舌、然而又是双鱼座般敏感的Reynolds Woodcock,如何在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的包裹围绕中,追求他事业的完美,全然不顾爱情的对等。然而谁也不能预料最终俘获他的,是一个普通的餐厅服务生Alma。她普通却智慧,为了爱铤而走险,最终解开了Reynolds的千千心结,降服了这个几乎无法降服的爱情冤家。
据透露,《魅影缝匠》PTA原本拍了130分钟,有大概10分钟被删减了。饰演Cyril的演员Manville解释说删减的部分本是一场Cyril和Alma对彼此好感提升的戏,但PTA直接换成了现在电影里的那幕Cyril在早餐时因为Alma和Reynolds对峙的戏,还有一幕关于Reynolds母亲的婚纱的戏也被删除。而饰演Alma的演员Krieps则说PTA把不少关于Alma身世背景的戏给删除了。其实Alma是在战后随着父兄一起从德国最后逃到英国来的,她是卢森堡人,之前生活在一个小渔村,甚至在那里还交过一个男朋友。我觉得PTA之所以要把这些内容删除,是为了更专注地讲述Alma和Reynolds两人之间爱情的对垒和博弈。
想到这可能是DDL作为演员的最后一部作品,我对《魅影缝匠》的感情格外深,看电影的时候特别入迷,完全沉醉在DDL那优雅的一颦一笑中。当他在餐厅点餐说他饿了,还拿走了Alma的记录时,性格中俏皮可爱的一面暴露无遗;而当他又气又爱,追到新年舞会翘首寻觅时,我整个人都被他的情绪调动,感受到爱的忧伤;而当他婚后看到Alma吃相难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时,小幽默又让人冷俊不禁。DDL的表演已经是出神入化了的,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融入到电影中来,就连他自己平时特别执着的木工爱好(据说他息影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特别喜欢木工),也和电影里Reynolds对服装设计的热爱如出一辙,PTA是专门为DDL写的这个剧本请他出山的吧!
关于女星Vicky Krieps,她的表演浑然天成,不少人说她在电影里和DDL平分秋色,大家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在采访她时她很谦虚地说她一直想尝试一些英语电影,没想到得到了PTA的垂青,能和DDL对戏。然而她很快发现,DLL也是很有血肉的人,虽然她第一场戏就很紧张,而且她只能自个在酒店房间里去克服这些情绪。然而我觉得她真的演活了Alma这个角色,特别是在Alma和Reynolds婚后,她的个性逐渐鲜明凸显,就连一场本该是DDL表现演技的新年宴会,她短暂的对垒依然不输颜色。而片尾的那场“烹饪”,她那悉心研磨爱情毒(灵)药时亦正亦邪的表情姿态,十分令人叹服,几乎要压倒DDL的气焰,妙哉。
至于下毒这一幕,我看引发了不少讨论,甚至有人对两人之间是否是真实的爱情产生质疑。诚然,电影讲述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甜蜜爱情,它剑走偏锋选择了一个小众乃至奇怪的恋情,势必招来两极分化的评价。然而爱永远是主观的,不管它有多畸形有多另类。如果我们能接受《水形物语》里的人兽相恋,能接受《以你的名字呼唤我》里Elio看到Oliver吃下带有他精液的桃子而感动的哭,为什么不能接受《魅影缝匠》里的爱情药丸呢?Alma认真学习烹饪食谱,就是为了找出那些不会致命但能带来疼痛的蘑菇,她并没有毒杀Reynolds的歹心,目的仍是为了得到他的爱。而Reynolds愿者上钩,甘心为她去经历身体的痛苦,说白了也是为了感受爱情。蘑菇不过是催情剂,它并没有扭转爱情本身的存在。爱情让人饮鸩止渴,让喝下毒药的人甘之如饴,正因为爱本身让人迷幻让人失去理智。爱是占有,是信任,是悄悄在霓裳羽衣里缝下的注脚和密语,是在争吵和甜蜜后解开的千千心结,亦是孤注一掷,研习毒理后山上采药,面带微笑,一口口吃下爱的毒蕈。
《魅影缝匠》中的配乐,已经不再行使铺陈情绪或作为衔接的辅助作用,而是成为组构影像织体的元素之一。原先视听分立的关系,如今让位给影像、文本(台词或画外音)和音乐“三足鼎力”的局势。配乐成为了能够和视觉影像、听觉影像分庭抗礼的崭新影像,原先简单的辅助功用于是被拔高。电影在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手上变成影像、文本和音乐三者并行、交互和违逆的复调运动。
我们早已提及,“电影的迷人性”建立在一种产生距离然而又未彻底分离的关系上,即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并且分为三种类别: 声音与画面的分离、人物情感间的疏离、摄影机与物像的间离,分别能以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电影(《夜车》)、安东尼奥尼的电影(《蚀》)和米古尔·戈麦斯的电影(《一千零一夜》为例进行说明。
但以上这些判定仍然建立在画面(影像)与声音(文本)分立的二元关系上。当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将音乐作为独立的表征元素有机地加入到影像织体中时,影像、文本(台词和画外音)和音乐相互交织、齐头并进的状态就发生了。而若即若离的关系不再只只限于发生在影像与文本间,而是能在影像与文本、影像与音乐、文本与音乐间相互作用。其结果自然是三者中的任意两者都能创造出一种摆荡在紧密与分离间的无穷关系。
这就是为什么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视听语言如此复杂、但又融贯一体的原因,因为他天才般地将音乐介入到了影像与文本间,来发展无穷丰富的关于距离的假性影像空间。在《性本恶》中,是画外音与影像的若即若离、音乐与影像的若即若离、画外音与音乐的若即若离,再加上三者组合一起的情形,就能延伸出无穷无尽(理论上)意想不到的奇妙关系。这部电影如此迷人的根源就在于此。
或者在《魅影缝匠》这部杰作中,音乐似乎从头至尾都在毫不节制地“自说自话”,从而违背了我们惯常对配乐的简单认知:作为调节情绪的工具。但由于保罗·托马斯·安德森这样创造性地使用了,音乐于是成为这部电影主要的影像要素之一,它自身便是一种表达,而不必倚靠于影像或文本。这也是为何如此密集、极富表现性的音乐最终还能与影像完美协和(复调关系),不让人觉得过度或生厌。音乐即影像。
丹尼尔.戴-刘易斯是谁,一位唯一拿过三座奥斯卡最佳男主的男演员!这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吗
电影展示了一种非理性甚至病态的爱情。如果非要主旨,不如说是为了体现爱情的高深莫测。然而它既没有展现出人性的丑恶,也没有展现出人性的光辉,而是在不断的暧昧徘徊。爱情对弈诚然有趣,但细嚼却没了味道。影片画面很美音乐很赞,演员演技也在线,但没有直击人心的那一下,只能使这部电影落于平庸。
他强大的自我固若金汤毫无破绽,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方圆百米无人可近。她用毒药将他拉下神坛,制造他脆弱需要倚靠爱与关照的时刻,使他回归幼童,而她则作为一个宽宏大量的爱的施与者,将自己在他心中的排名从替补提升至必要,籍此她才真正进入了他的生活乃至人生,而这最终却成了二人默契的调情仪式。
看多了变态杀人罪案剧和各种法医毒理学纪录片再看这个基本没法从感性层面去体会所谓的爱情有多感人,尤其作为非常能理解男主各种想要控制自己人生的行为心理的观众更没法不厌恶女主这种想要自私地将云端上的天才拖下泥潭据为己有的无知着恶毒的庸人。两星给服装和配乐。
胶片放映,完美的50年代复古制作,PTA没用一场床戏却拍出了可能是最好的SM电影。在镇至化境的Daniel Day-Lewis面前,而且两人还是近乎博弈般的感情控制,Vicky Krieps的表现竟然完全不落下风。Jonny Greenwood的配乐应该可以入十佳了
应该是PTA作品中最好懂的一部了吧?自虐千百遍才能待你如初恋。时尚追求的是浮华变幻,爱情追求的是历久弥新,最终依靠细小的惊悚取得平衡,玩了一个饮鸩止渴的游戏。充满古典美的拍法,最后20分钟收得真好,像希胖也像欧容...
感情本不应有尊卑,而是平凡和自然,两个人最糟糕的时候莫过于若即若离。真正能维系这段情的,只有……蘑菇。
恶心得我想半途退场,elegance能从镜头里看见,但不能理解哪里来的peace and solace?还有solipsism高人一等吗?包装成gothic romance的霸总爱上我就不是clichés了吗? 果然PTA的阅读理解我又一次做了不及格
用来讨好我的黄油芦笋我弃之敝屣,拿来加害我的毒菇浓汤我甘之如饴。你把茶碗端离房间,却把打扰留在这里;我把秘密缝进内衬,仍把寂寞散进空气。你耽溺于去奉献,打扮得金头银面;我习惯了被需要,坚固成铜墙铁壁。是你敬我的,毒汤也饮,烈酒也酌,才不要你针脚细密地讨好,只愿被你鬼魅千回地加害。
复古+阴森诡异的气氛有些《简爱》。每个镜头都赫然刻着“优雅”两个大字,舞会段看呆。配乐几乎没停过,却如丝线般缝入电影让人无法察觉。一个强势无比却因缺失母爱渴望被控制变软弱,一个看似柔弱顺从却为占有不惜一切代价。想给他俩点首征服,分别完美诠释“喝下你藏好的毒”和“切断了所有退路”……
与其说是爱情片,不如说是在讲阶级的隔阂和溶解。这是一部服装(上层建筑)的电影,但也是一部食物(下层基础)的电影。男女主角的相遇相约争吵等都关乎食物。两次惊悚的下毒(第二次更像是合作)则让他回到自己身边,他最后躺在她怀里说道:我感觉饿了。食物制造了阶级差异,而食欲则无化了阶级。
2017“毒蘑菇”三部曲:「牡丹花下」「麦克白夫人」「魅影缝匠」!
毒蘑菇这么有用的吗?毒一下就可以和男神结分,去采蘑菇了。
爱就是 一切人与事都告诉你分开 但是你最终选择留下来。
雖然PTA很少拍如此纯粹探讨男女关系的故事,但其实说到底还是他很擅长的探讨人性的故事,只是这次放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强调的是人的占有欲、控制欲。配乐太美了,画面也超精致,戴叔塑造的设计师很精准地呈现出了艺术家典型的傲慢。绝对是PTA拍的最养眼的电影。
古典手法呈现哥特情节剧的畸恋思维,我大概只喜欢它的古典主义了
试图说服自己 "He's not gay, he's just English" ,没能成功
制作真出色,复古感十足。剧情太虐了,不舒服
感情里,冷酷、设起防御的人,其实都是孩子。一个有点“一物降一物”意思的虐恋故事,骨子里是致死的浪漫,好久没看PTA的爱情片,面对那个“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段落竟然差点看哭。他一直在拓展人与人感情之间的疆界:到达某个临界点之后,两个人互不退让,突破之后才互相变成一生的依赖。太美了…
优雅的画面之下,是一个原始丛林般恐怖的故事:她是高超的寄生者,起初只是一条脆弱的藤蔓,青绿柔嫩,攀附上他这棵高大的乔木,顺从而缓慢的生长。而不知何时就长成蟒蛇,死死地绞住他,分泌毒汁腐蚀他,每根触须都钻进他的血管,奇异的共生关系就这么形成了。惊醒时已无力挣扎,长于此道者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