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一个农民工家庭的“归途列车”全纪录(腾讯转载)
[导读]春运仅是这个时代的表象:如此多人在同一个时刻集体经历艰辛的奔波,却也是仅有的希望——这是他们一年中唯一能感到幸福的时刻,与家人重聚、享受天伦,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唯一赎罪的机会。
在导演范立欣看来,春运仅是这个时代的表象:如此多人在同一个时刻集体经历艰辛的奔波,却也是仅有的希望——这是他们一年中唯一能感到幸福的时刻,与家人重聚、享受天伦,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唯一赎罪的机会
2012年1月28日,农历年正月初六,晚上七点半,北京东城区一个酒吧里,四五十个外国人盯着墙角里一块临时支起的白色背板,黑幕中隐约传来火车行进的响声,很快,被嘈杂的人群闹喊声取代,音量越来越大。画面中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人声鼎沸,女人尖叫,警车鸣笛,武警举着扩音器不断高喊“不要拥挤”,但洪水一样的人群,夹杂着巨大的尼龙编织袋,冲过通道,奔向站台。
绿皮火车开走了,铁轨上的咚咚声渐远,画面恢复了沉静。
这是一部名叫《归途列车》的纪录片序幕,英文名叫Last Train Home——最后一班回家列车。
纪录片的主人公,是从四川到广东打工的张昌华一家,三年多时间里,摄制组追随他们,从广东到四川,再从四川到广东,拍摄他们的工作、生活、交流、争吵……夫妇俩用微薄的收入抚育家乡留守的一双儿女,期待孩子接受好的教育、改变命运,却事与愿违。列车是他们的主要交通工具,连接着家乡和工作,也承载着他们的无奈和希望。
虽然主打“春运”,但在导演范立欣看来,春运仅是这个时代的表象:如此多人在同一个时刻集体经历艰辛的奔波,却也是仅有的希望——这是他们一年中唯一能感到幸福的时刻,与家人重聚、享受天伦,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唯一赎罪的机会。
范立欣希望,能通过张昌华一家的命运,记录这个时代2.4亿外出打工人员的真实生活。这种真实,超出了许多观众的想象,以至于有观众感叹,“这不像是纪录片,更像是结构精妙的故事片。”
摄制组在广州火车站取景。图/ 受访者提供
大都市里的“城中村”
第一次见到张昌华和陈素琴夫妇,是2006年8月的一个傍晚。当时,范立欣已为寻找纪录片主人公碰了一个月的壁。
这里是广州市周边上百座“城中村”之一,城市化进程蔓延到此处之后,当地人修了私房,租给雨后春笋般做出口加工的工厂,渐渐成为数十万外来务工人员的集体居所。范立欣钻进每个工厂,像推销员一样,和每位能接触到的人聊天。
他很快发现,由于人口流动快,信任在这里很难建立。没人愿意和他说话,工人们抱以恐惧,担心聊天耽误做工赚钱;厂方认为他们是电视台来暗访的,有的敬而远之,有的见到就直接喊“走走走”。
走进张昌华所在工厂时,正是晚饭时间。因为只有半个小时休息,大多数工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冲到楼对面的食堂,整个厂房,只剩下一男一女还在工作。
俩人看上去有四十岁,并排坐着,女人眉头紧锁,手腕纤细,穿着粗布深色衣裤,腰间裹着围裙,长发随便扎在脑后,一抬头,现出很长的抬头纹;男人的表情倒是平和得多,五官轮廓明显,两个人都安静地盯着手里的布和缝纫机的针。
范立欣坐到女人身边,开始和她聊天。
夫妇俩来自四川省广安市大安镇回龙村,男的叫张昌华,女的叫陈素琴。1990年,他们扔下刚出生八个月的女儿给外公外婆,到广州打工。
“离开家,一心想着赶紧到城里找工作能赚钱养活孩子。那时候女儿不到一岁,我是掉着眼泪出去的,最后一次抱她是在我妈妈家。出来以后每次收到家里的来信我都会掉眼泪,饭都吃不下去。如果要看信的话,就得把饭吃了再看。”陈素琴是个老实人,不太会拒绝别人,有问必答,张昌华只是默默听着。两个人始终没停下手里的活。
范立欣直觉地认定,这对夫妇就是纪录片的理想主人公。
夫妇二人不懂什么叫纪录片,一直问:“要收钱吗?”范立欣一再强调分文不收,软磨硬泡一个星期后,两口子终于答应了。因为两口子是在这个厂十来年的老员工,本人同意后,老板也没有阻拦。
从这天之后,范立欣渐渐接触并了解了这批生活在“城中村”的农民工,他们居住在城市,过的却既不是城市生活,也不是农村生活,仅仅是“机器”一般的生活。
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到宿舍楼下的食堂吃过早饭后,他们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除了中午和傍晚各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工人们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直到夜里十二点。
这种看似苦工的工作,却是出于自愿。薪水按件计算,每缝一件衣服10块钱,夫妇俩一个月能赚5000块钱,一半寄回老家,另一半存下来,过年一齐带回去。工资是现金结算,工人们从没签过就业合同,更别提各种劳动保障。
八月流火,工人们终日闷头工作,一栋七八层的板楼里有两三家工厂,几百名工人。范立欣不知道这些工厂的名字,也不确定它们有没有名字。每间厂房里都是一排排的缝纫机一齐嗡嗡响地集体工作着,屋子一边排满了蒸汽熨斗,另一边工人们举着电锯裁衣服,高高的台子上堆着碎布,碎布堆里,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在睡觉。裁布工人按照图纸裁好各个部位的布,缝纫工人把布缝在一起,熨衣服的工人把它们烫平。
厂房里闷热难耐,范立欣最不能忍受的是空气中弥漫的粉尘和布屑,往往是一进门,就咳嗽不止。只有个别年轻人会拿块布挡在口鼻处防尘,绝大多数工人都没有防护意识,因为几个月后,所有人都已适应不再咳嗽了。
十几年来,张昌华和陈素琴在广州从未在城里消费过。“城中村”就像是工人们的小堡垒,城里人不进来,村民也很少出去,每月放假的那天会出村,因为要到附近的邮局寄钱。
“城中村”生活配套齐全。张昌华偶尔会在夜市下次馆子,最爱水煮肉,油重,味道也重,但最重要的是便宜,一大盆只要十几块钱,比村外的城市里低很多。
范立欣觉得,在他来之前,可能张昌华和陈素琴从来没有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任何一个人听过,这个地方每个人的经历都相似,大家没有分享的意愿,也没有分享的空间,所有人争分夺秒做更多的衣服,赚更多的钱。摄制组由一批有共同志愿的人士组成,制片人赵琦、韩轶,摄影师孙少光,都是范立欣的老同事,录音师则是范立欣的哥哥,专程从老家来帮忙。最初的一年多时间,大家都是义务工作,没有工资,直到2008年初,一个加拿大投资方看了素材后,才投资了100万美元。
《归途列车》导演范立欣。 摄影/ 本刊记者 甄宏戈
回龙村
张昌华和陈素琴都生于1960年代末,两人相差一岁。因为穷,他们都只上完小学便辍学了。整个80年代,他们都在务农,这时,中国的南部地区正在崛起大片的工厂,急需大批工人去完成大量的外贸订单,于是,农村中有眼光的人开始迁移到南部经济发达地区,做起了产业工人。
张昌华和陈素琴便是最早被裹扶在这持续二十年的迁移潮流中的两个人。他们的家乡四川省广安市大安镇回龙村,地处四川东部,景色秀美,但交通不便,经济以农业为主,人均田地又很少。他们说,从当年到现在,不出门打工,在村子里会被人看不起,被骂“懒”。
抛下刚出生的女儿南下,对于陈素琴来说,是心中抹不去的伤痛,但支持他们的动力也很强大:赚了钱,让儿女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不再重复他们的命运。因此,陈素琴和大女儿张琴每周一次的通话中,陈素琴不变的嘱咐是:要好好读书。往往是这边重复唠叨着,电话那边的女儿便不答话了。
镜头一转,碧水青山的回龙村,夕阳下,张琴正熟练地挥动镰刀割草,割了整整一箩筐后才回家。这一年,张琴17岁,已长到一米六出头,和父母身高差不多了。
不远处一幢二层小楼,就是张琴家,这是用张昌华和陈素琴多年打工攒下的钱,最近两年盖成的。但也只有一幢楼房,三间卧室,一个客厅,除了一台很小的电视机、冰箱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外,家徒四壁。
张琴蹲在门口,把刚背回来的菜叶切成段。她告诉范立欣,村子里像他父母这么大的人都外出打工了,和她一样大的孩子,到了上高中的年纪也辍学打工去了。
抚养张琴长大的外公几年前过世了,外婆年岁也大,家务活都是张琴做,收割、喂猪、做饭……晚饭时,外婆又唠叨起姐弟二人的学习,张琴有些不耐烦,不断地扇蚊虫、挠头发,弟弟张洋始终沉默。
外婆告诉范立欣,自己年轻时学习很好,本来可以通过考学去到城市,为响应当时国家“搞农业第一线”号召留下来,没想到,受了一辈子穷,常常“吃了这顿找下顿,衣服全是补丁”。因为穷,她的孩子也没能好好接受教育,老人家便把摆脱贫困的愿望寄托在第三代身上。
张琴却决心要离开。她觉得这里“不好玩”,已经辍学打工的伙伴们,过年回来展示他们的新手机、新衣服,描述城里的生活,令张琴向往,她也并不认为,好好读书,能带来多好的机会,更不愿再依靠父母生活。
这一年给外公上坟时,她哭着说:我不想见到爸妈,你也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这里一直是个伤心的地方”。
张琴告诉范立欣,“我要追求自由。自由就是幸福。”
这年夏天,张琴只身一人,追随先她去打工的朋友。“自由”后,张琴第一次烫了头发,第一次喝了酒,和工友们倾吐自己从小没有受到父母关爱的痛苦。工友宽慰她,“他们赚钱也是为了养你嘛。”张琴不屑地反驳,“一切都是为了钱。”
得知女儿辍学打工,张昌华几次到张琴打工的地方看她,或给她打电话,劝她回乡读书,都没成功。父女二人常常是静静地坐着,相对无言。张昌华后来说,自己读的书还没有儿女多,好多话,想到了,不知该怎么说出来。于是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还要不要回去读书嘛?你想好了噻?
女儿则轻描淡写地答:还没想好。
战争般的春运
将打工与家乡连接起来的,便是春运。有外国观众看过后告诉范立欣,“这简直就是在打仗。”即使是范立欣,在没有拍摄这部影片时,也想象不出这个过程是这样艰辛,而又充满期待。
十几年来,张家每年可以一家团聚的时光,就是春节。然而,春节回家,又是一场磨难。每到这时节,工人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车票,什么时候、去哪能买到票。张家夫妻俩常常跑一个星期火车站,也买不到回家的票,好不容易搞到票了,那个兴奋劲儿,没别的表达方式,就是一个劲儿地笑。
然而春运期间在火车站拍摄也非常敏感。买不到票的人常常把摄制组当成电视台采访的记者,围着摄像机,不停地控诉。
即使买到了票,归途依然漫长。他们要先想办法到四川达州,再坐长途大巴到广安,再坐船,再坐大巴,才能回村。下了车,村里人相见,问候语都是:“哟,你哪天回来的?”
拍摄过程中,刚好经历了2008年春节前那场罕见的冰冻天气,冻雨落在中南大部分铁路列车的电线上,结成了冰,几乎全国的铁路客运都瘫痪了。
归乡心切,人们怕错过每一个回乡的可能,于是带着行李,昼夜守在车站。据统计,这年春节前,广州火车站平均每天的滞留人数达15万,最多的一天有24万人。范立欣挤在人群中,多次整个人被夹起来,双脚无法着地,像水一样随着人群四处流走。踩踏事件不断发生,地上到处是被踩掉的鞋子。
片子里有个镜头,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衣服,哭着被人群挤了出来,背上的大包被挤掉了,她在旁边歇息了一秒钟,一个武警帮她把背包放到肩膀上,她拉了拉带子,头也不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哭大喊地又冲回人群中。
范立欣说,每次看到这个镜头,他都会流眼泪。“我很能理解,那个小妹妹为什么一秒钟都不能耽误,这是她回家的唯一机会,如果不赶上这班车,就意味着一年不能见到家人。因此没人舍得离开,他们必须踏上一班列车,别无选择。”
镜头中,武警排成人墙阻拦往前冲的人群,焦躁的旅客和武警不断争吵,年轻姑娘被挤得当场昏过去……
困在火车站的第二天,摄制组有个机会爬到广场对面的高架桥,拍摄全景:细雨,广场里,站满了人。为了保证秩序稳定,人群被栏杆隔开,站前广场被分成几个区域,每块容纳几千人,每隔三四个小时,栏杆就会打开,人们便从一个区域跑到下一个。其实,根本没有车来,但人们都觉得,移动就意味着希望,事实上,他们不过是围着广场不停地打转。
被困了七八十个小时后,摄制组终于跟着张家人上了火车,人们总算能平复一下连日焦躁的情绪。车上每个角落都站着人,包括洗手台和卫生间,大多数人都筋疲力尽,瘫成一团。
从广州到四川,火车要走三天两夜。人们一边谈论回家的迫切心情,一边抱怨今年赚得不多,越来越累,再这样下去,就不出来打工了,在家附近找个地方工作。
拍摄纪录片这几年,范立欣听过许多这样的谈话,但每年春节过后,这些人还是会一起回来。在城里打工虽然辛苦,然而留在农村,却是完全没有希望,既没有地可以种,也无法养活一大家人。
看不见的未来
范立欣没有想到,千辛万苦回家过春节,等待这家人的,却是积蓄了十几年矛盾的爆发。
陈素琴一进门,便拉着一年没见的张洋问长问短,然后说:妈妈辞了工,回来带你读书好不好?
张琴在一旁接话说,“张洋,放心吧,她不会回来带你的。”接着补充,“他们都是无心的,只是在有心地说。”
这激怒了脾气温和的张昌华,他大声质问女儿:“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我们怎么做?”
“我晓不得。”张琴眼睛看着电视,大声顶回来。
父女俩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张昌华埋怨张琴辜负父母,荒废学业;张琴则埋怨父母从没给过她真正的关心;陈素琴只皱着眉劝: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越说这些越难过。
“你只认钱。”张昌华说。
“我本来就只认钱不认人。”张琴回敬。
“你给我出去!”张昌华说。
“老子就出去!”
张昌华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女儿连扇几个巴掌,“老子!哪个是老子!”
张琴毫不示弱,与张昌华扭打在一起,边打边说,“是你们逼我的。是外公把我带大的,你就不是我老子。”
范立欣被这场出人意料的“战斗”惊呆了,下意识地要上前阻拦,先被摄影师拦了回去,但父女俩越打越不可开交,他还是冲上去把两个人拉开了。
年夜饭桌上,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只有陈素琴和外婆一直在哭。没过几天,张琴就搬到舅舅家去住了,直到父母离开,她才回家。
张琴后来告诉范立欣:她恨爸爸。
临走前,陈素琴去当地的小庙拜菩萨,她点上几柱香,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叨:“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希望您保佑她改正归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要她明年听话,我一定来还愿。”
放映现场,常有观众在听到“改正归邪”时笑。范立欣说,他本可以在剪辑中把这个小小的错误改过来,但他不愿意。他看到,这是一个对生活束手无策的母亲,只好诉诸神灵,因为没受过多少教育,经常说错话,这又是“更深层次的悲哀”。
张昌华和陈素琴最终放弃了对张琴的要求。陈素琴说,“现在活路这么多,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凭自己的本事了。”
春节过后,张昌华、陈素琴和张琴,再次踏上南下的列车,但他们的目的地,已然不同。
自那以后,张琴始终漂泊在外,去过深圳、武汉、北京,做过服装厂工人、酒吧销售,哪有工作就漂到哪,却很少回家。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过一天算一天吧,计划赶不上变化。范立欣总问她,想过未来怎么样吗?她答:“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没有未来吧。”
由于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整个中国对外加工产业全面萎缩,张昌华所在的这家工厂靠从各个地方啄食,勉强维持生计。但订单少,赚得少,陈素琴终于下决心回老家去。她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像女儿那样。”
张昌华沉默良久,轻声说,“少种点田。”
影片结尾,广州火车站,这次,是陈素琴一个人回乡,张昌华替她背着行李,一直送她到检票口,只说了一句,“票拿好”,夫妻二人就被进站的人流冲散了。陈素琴消失在人群中,张昌华却一直在检票口望着,望着,许久后才转身,走向城市的夜色。
范立欣给这部影片起名《归途列车》,其实是想提问:这些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为生存耗尽仅有力量的微弱个体,他们的归途在哪里?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拍摄结束后,范立欣依然和张家人保持着联系。
张洋成绩优异,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广安二中。陈素琴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陪在儿子身边。
外婆独自一个人留在老家,守着仅能维持自家伙食的田地。
张琴到处漂泊,基本没和父母见过面。
一家的经济收入都靠张昌华,但他却感觉身体大不如前,腰酸、眼花,从二十几岁外出打工,他最好的人生年华都在昼夜不歇的工作中度过,他感到自己“可能干不了三五年了”,但越觉得能干的时间不多,越变本加厉地加班,想再多赚些。
一家五口,就这样四分五裂地各自生活着。
纪录片剪辑完成后,范立欣曾给张昌华寄去一张DVD。张昌华看过之后告诉他:“后悔啊,不该打女儿。”
其他人没看,怕心里难过。陈素琴告诉范立欣,2008年雪灾那年在广州火车站,张琴在人群里差点被挤倒,害怕得大喊了声“妈妈”,那是她印象中最后一次听女儿喊妈妈。
(中国新闻周刊)
2 ) 炊烟起处是故乡
在采访中,谈及在西方视角之下,这部片子是否会使自己的国家丢脸。范立欣认为并不会,这只是对于中国庞大农民工群里现状的诚实表达。
影片留给我深刻印象的是它的场景切换。从最初的广场大全景,广州火车站黑漆漆的人群如同蝼蚁,亦如一种隐喻般,显示了每年春运归家大军的生活情况。然后带入夫妻二人的生活,在简陋的住处用近景拍摄,隔着昏暗的光和门帘,观众都能感受得到那种生活的窘迫。黑场之后,场景直接切换,拍摄夫妻二人在服装厂的工作状态。他们打电话回家,询问女儿的学习情况,苦诉春运买不到火车票,然后场景迅速切换到乡村,女儿脸庞稚嫩,切着猪草。以及在影片后段,女儿在深圳舞厅打工时的放纵模样,和家中弟弟奶奶在田间劳作的状态,以及父母在外打工且身体欠佳的状态,形成了强烈的冲突,中国当代社会的家庭断层,也在此时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2008年雪灾,中国南方的公路铁路运营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火车站滞留的人们,在广场上等了五天,七天,十天,还是未能踏上归家的路。女儿怕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奇异场景,总是在笑,却被母亲严厉呵斥了,因为过年回不了家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女儿若是站在父亲的立场上思考,又如何在此时此刻能够笑得出来。终是在历经千辛万苦后,得以回到家乡,在大年夜围桌吃饭。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有仪式感的一件事,好像一年到头,无论其余的时间过得灿烂或是潦倒,能够吃上一顿和和气气的年夜饭,这一年便可以算作幸福美满。
但是冲突无法遮盖,终是有了那场父女的扭打。女孩子像头小兽一样,叫嚣着谁是老子,对着跟拍的摄像机说,你们就想看这样的吗?这段对我的震撼很大。在纪录片拍摄的过程中,摄影机架在那里,一定会对被摄者造成影响,可能是心理层面的,可能是行为层面的,那么是不是也会有表演的成分,镜头所记录下来的,一定最接近真实吗?这也是我保留的一个疑问。
片中的三个女性形象,代表了三个时代,奶奶是一辈子生活在农村里,认为好好学习是唯一的出路,希望后代能够通过读书打翻身仗,梦想他们能够通过知识逃脱农村的环境。而母亲,在女儿仅一岁的时候便背井离乡进城务工,母亲的天性致使她每次收到家书都会掉眼泪,但是经济条件又让她别无选择,她放心不下丈夫一人在外,也对女儿心存愧疚。而女儿,因为目光不再闭塞,她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向往的浮华,是否就是她所追寻的浪漫梦想,在打工的时候她说,对于我,自由就是快乐,终究也没有听从父母之言回家读书,而是只身前往深圳,踏上了最后一班列车。
父母的身体机能快速衰老,岁月不饶人,而归途列车要开往何方,答案只有思乡人自己知道。
3 ) 不归途
我们自从离家的那一刻开始,便走上了一条回归之路,却永远也回不去了。
说实话,这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精致的中国纪录片之一,尽管它并不是那么纯粹的“国产”货。2009年岁末,美国《时代》周刊的年度人物中,有一个群体:中国民工。这部片子最大的价值就是用三年时间拍了中国外出农民工的一个缩影,拍出了所有为了生计被迫远离家乡的人们的心酸。
尽管对春运的疯狂景象已经有过感同身受,但是当2008年初那个雪灾之春的真实景象出现在荧幕上的时候,心中还是为之一震。当镜头落到广州火车站的个体和细节上,才能真切地体会到,60万人挤在如此狭小的一个空间里,几天几夜不停的打转,推挤践踏,呼天抢地,实在是形同逃难,一切尊严都不复存在。当年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消息,不过是几个人头攒动的远景和一切井井有条的解说。
一个中年男子和他的女儿走散了,他想翻过一道栅栏去找她们,武警战士拦住了他。“你今天在那边站岗,明天你也和我一样走到社会上……”男人疲惫地论理,栅栏那边同样疲惫的小战士没有话,只是轻轻拍着栏杆上男人的手。
这就是中国的“人民”,也是全球化链条的最底端。改革开放了,经济发展了,中国“富强”了,欧美国家也获得了更多价廉物美的商品。付出的代价呢?却是这些为他人提供优渥生活的中国老百姓在承担,家庭分裂了,妻离子散了,曾经美丽的家园污染不堪了……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日没夜地努力地工作着,依然默默地消费着各式各样的食品——不管里面有没有不认识的化学成分。他们没有资本为工资微薄而抱怨,没有时间为公仆们拿着从微薄工资里扣的税住着联体排屋而心理失衡。他们一样为水灾,为地震而痛心哭泣;为载人航天,为奥运会而加油喝彩。他们打心眼里,就不想我们在任何一个方面落后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民族。连美国媒体都知道向他们致敬,我们自己呢?
不是他们想离家,只是他们没得选;他们不想逃难般挤在春运里,只是他们没得选。
很可惜,在现在的中国,我们依然不能通过正规的渠道看到这样真实的影片。因为官老爷们心目中“真实”的中国应该是歌舞升平,“和谐”一片的,我们伟大而富强的国度怎么能有这样的辛酸呢?
曾经,中国人最重视的就是“家庭”;如今,我们只能远离亲人,“暂住”在自己国家,唯一能期盼的,就是心灵中的那片家园净土还能保留下来。
4 ) 关于纪录片的介入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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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之父格列尔逊曾定义纪录片为:对事实的创造性处理。
这里的“事实”,英文是“actuality,不是中文翻译成“真实”的truth。
纪录片可以对事实进行处理,但是不能对真实进行处理,这是底线也是边界。纪录片一旦对真实进行处理,那么便失去了记录的存在,变成了一种改编,便成了剧情片,成了仿纪录片,成了拟态纪录片。
安德烈巴赞的纪实理论认为:纪录片应当呈现完整的事实,作品中要对主体予以排除,再现生活的根本面貌。这走的比格里尔逊更远,认为任何层次的主观介入都是不能被允许的。
这两种理论一直都有争论,一直都争论不休,一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纪录片到底能不能主观介入,主观介入的边界在于什么?究竟什么层面上的介入是一种必然存在的事实,什么层面上的介入又变成了一种虚构,使纪录片本身丧失了记录性呢?其实这是很多纪录片创作者们都拿不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的事。学校里只会教你如何去找到选题、如何去编排故事、如何去进行采访、如何去摄像、如何去记录,但是并没有告诉你“你应该怎么去呈现你所想记录的事儿”,而非“表现”。
这就好比刘明华老师在《新闻写作教程》里说的:其实所有的新闻的创作过程都不可能保持绝对的客观真实,它一定是有记者的把关存在的。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努力的让它的客观性和真实性得以呈现,努力的保持一名新闻工作者的新闻专业主义,去制作出最符合客观存在的新闻。
纪录片和新闻其实是一样的东西,世界上所有的文艺产品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有什么作品是可以逃离意识形态,可以逃离创作者本身的主观意图,可以完全独立于这个世界而存在的,没有。那么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去呈现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呢?我们如何将客观世界的记录和自己主观意愿想要倾诉的观点得到完美的平衡呢?我不知道。
在这部归途列车中,导演做的很明显不好。他想去营造的东西,在电影最高潮的段落被主人公给点破了。在那个所有戏剧冲突到了最高点的长镜头段落中,小女孩突然指着镜头说:“你不是想要真实吗?这就是你要的真实。”
这时候其实电影苦苦营造了那么久的拟态影像环境一瞬间全然崩塌,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当然这个段落这个镜头张力十足,让人感觉非常的酷,后劲儿很大,但是这是有损于整部电影的表达的,它在一瞬间击垮了整部电影的存在根基,让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雕塑家罗丹曾经建造了一个完美的雕像,每个人看到之后都说,你这个雕像的这双手雕的真漂亮,后来他把这双手砍掉了,他觉得不能因为一个细节的高光就损害了整个作品的表达。而这部纪录片的导演显然无法做到这种割舍,他将这个直接打破第四堵墙的细节保留了下来,所以整部电影就变得不可靠了。
我们去怀疑一部电影介入的尺度如何,其实是要从细节去判断的。因为如果一部电影打着纪录片的旗号,其实去摆拍,其实去按剧本演戏,如果做的浑然天成是没有人知道的,顶多只能怀疑。
这部电影值得怀疑的地方很多,在那些地方的怀疑似乎又不值得推敲。但是这些草灰蛇线的细节汇聚到一起,在一瞬间被点燃,则形成了烧死整部电影的熊熊大火。
我开始发愁,到底一部纪录片应该怎么去做呢?纪录片到底要怎么去介入呢?我也不知道啊。我知道的一点就是这部电影做的是真的很差,我可以做的比它好,但是我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我顺便来给这部《归途列车》鞭个尸吧。既然已经骂到这份上了,就再添一笔:在热拉尔热奈特的叙事视角分类中,有内聚焦、无聚焦和外聚焦三种视角,但是这部电影很明显的视角混乱,三个视角都有,什么都想说,最后一锅大乱炖,表达出来的就是无表达。
我要是以后拍出这样一部无表达的东西,那我干脆把母带销毁了事。
关于《归途列车》我的三篇影评:
1、 这《归途列车》和列车又有什么关系呢? //movie.douban.com/review/12353058/
2、 对于纪录片导演的访谈原文记录 //movie.douban.com/review/12353069/
3、 关于纪录片的介入边界 //movie.douban.com/review/12353144/
5 ) 没有方向的列车
今天才刚刚在电影院看了这个片子,以前记得在哪里看到有提到这个片子,说是不错的纪录片,却一直未曾得见
回家,对于中国人的意义重大。团圆是夹杂在这个厚重文化背景中的一个重要原因。片中张昌华曾说了一句,如果春节一家都不能回家团圆,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普通农民工的一句话,也是全世界最大人类迁徙活动-中国春运中上亿人所明白的简单道理。
这是一部记录一对普通四川农民工夫妇家庭生活中几次春运回家的电影,但是它反映的远远不止故事本身。这是一个缩影,来自这个社会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
故事中的人物,情节,对话,这些真实的记录无一不在体现各种问题和矛盾,家庭生活的矛盾,父母子女教育问题,农村留守儿童问题,城乡差距问题,经济发展与社会公平的矛盾,甚至全球经济一体化问题等等。它们带来的思考远远超出这个故事。
陈素琴,张昌华是一对普通农民工夫妇,为了子女能上学,远赴广东打工。他们在服装厂做工,辛苦赚钱,只为让子女能够接受教育。他们所坚信的一点是,要让孩子跳出农村,过上舒适的生活,只能通过刻苦学习,走读书的一条路。
正是如此,他们每次电话回家,首先问的都是子女学习成绩,考试名次。长年在外,由此也隐含了留守儿童家庭教育的问题。子女从小由外公外婆养大,欠缺父母关爱,和父母感情并不深厚,女儿张琴的对话中很明显得到反映。这并非夫妇愿意看到的,但这个存在于社会问题中的家庭矛盾却暂时不可避免。
张琴和弟弟都是普通的农村孩子,上学读书和做农活是主要的生活内容。和父母一样,张琴也渴望改变,她和村里大部分孩子一样,没有念完中学就外出打工。这让父母伤心不已,他们竭力劝女儿读书,但是张琴坚持自己的决定。她和无数打工妹一样,辛苦做工,只为向往城市生活,能够实现自己理想。张昌华问女儿到底怎么打算(继续打工还是读书),张琴说了句走一步,算一步。其实这种迷茫发生在所有年轻农民工身上,他们的路没有太多可选,怎样才能走一条能够通过自己努力就能实现价值的途径,这同样是社会问题。现在即使通过读书改变命运也显得有些乏力,特别是没有背景的人。底层的人不能通过自身努力向中层流动,这是一个不健康的社会。
片中真实记录了08年遭遇雪灾滞停春运的广州站,整个屏幕人头涌动,极为震撼,数万人拥挤火车站大部分都是回家的农民工,一对姐妹在挤出人堆后,抱头痛哭。画面中的广州站大楼,旁边立着两个标语,“统一祖国,振兴中华”,而楼下,维持秩序的警察正在阻止想要进站的人群。张昌华一家在火车站守了几天终于踏上回家的火车。而这次回家团圆,父女的矛盾冲突到了高潮。因为与父母想法不合而吵架,父亲先动了手。
这个时候也是片中的高潮,张琴指着镜头吼叫,“他们不是想看真实的我吗,这就是真实的我……”这显然是导演之前跟他们说过的话,可是张琴的话却反过来让这个片子更加真实。导演范立欣后来说道,纪录片虽然是要记录真实,但当时他自己也忍不住上前拉开了冲突中的父女两个人,所以这段镜头没有结尾。
年后,张琴去了深圳,在酒吧做服务生。08年底经济危机,张昌华夫妇的服装厂不再一片繁忙,空旷的厂房映射了失业的农民工。为了照顾上中学的儿子,张昌华让妻子回了老家,自己一个人在外支撑家庭。厂里的工人,只言片语谈论各种事情,厂里出口到美国的衣服,东莞成片倒闭的工厂,失业但没有各种保险的工人……画面的另一头,张琴和其他员工一起正在看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直播,烟花过后,大家一片欢腾。然而这些农民工的生活却不会因这个盛会而改变。
其实把这个家庭的故事生生地剥裂出来搬到屏幕是残酷的,他们的悲伤,纠结,劳累,卑微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故事或许只是千万农民工家庭的一个,却深刻再现了重重问题。
是谁让他们抛家离子,奔波在外?谁让他们辛苦劳动,却不能得到改变生活的回报?谁让他们通宵守候只为一张回家的车票?谁又让他们无路可走,不能通过努力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回家的绿皮火车在片中出现多次,他们知道哪里来哪里去,而生活的火车他们则无所适从,开往何处他们无法掌握
真实记录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有力,没有刻意安排的场景,灯光,对话或者造型,却足以震撼观众。
这部片子本身给4星,还要加1星致敬导演。在中国拍纪录片可能得不到回报,历时3年时间去创作,难能可贵。当前的中国,大家都很浮躁,花长时间去做没有效益的东西,可能很多人觉得没有意义,犹如很多实业都转作房地产一样。对比其他国产电影特别众多商业大片的不痛不痒,浮华光影,歌舞升平,看了这部纪录片就像是海市蜃楼消失后的沙漠,这才是这个社会本来面目。
感谢导演和制片组的呈现,没有粉饰的表演,而是真实刺痛的当下,这才是现在中国电影所缺乏的。
6 ) 很多父母不知道,能好好被爱对孩子来讲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导语:
被爱是可以让人变得越来越柔软可爱,明亮和开阔的。被爱有着无穷上升的力量,所以有能力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努力爱人,是要让对方感受到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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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的是归途列车,但电影就是每个观众在里面找到投射出自己的那个影子,所以其实我看到更多的是父母与原生家庭那层关系。
其实还挺感同身受的,同样是个缺父母爱的留守儿童,问题少女。那时候虽然没有要做那么多农活,但也得干很多活,因为在姑妈或外婆家寄人篱下的感觉也特别不好,而且还被(爸妈,亲戚,包括她们自己)各种劝说要努力去给她们减轻负担,所以一点也谈不上被照顾,只觉得自己千万不可以做一点点觉得有麻烦到她们的事情,处处担心自己哪哪又做的不好了惹她们不高兴了,她们那种不高兴的情绪就时常动不动就挂在脸上让你生畏,让你不知所措,在这种环境下也完全感觉不到爱,于是就抱着这种小心翼翼过完了叛逆期(建立较完整的人格期),现在发现那时候的自己异常讨好型人格,后来因为自己挣脱出来了那个环境就努力改善了很多,但肯定原罪还是在里面的,一剥开就能看到,那些顽疾一直都在,青春期各种很拼了命的抓住一点亲密关系(姐妹关系)把友谊看的大过天,要死要活的,那时候对爱情真的是没有开窍过。(虽然现在好像也没怎么开窍)包括现在的各种完美主义害怕不被人喜欢…等等等等。
所以青春期一直都很有和片子张琴这女孩一样的不满情绪与戾气,怪爸妈不陪在身边照顾自己,怪妈妈永远嫌弃自己,啰里八嗦一大堆,总挑自己毛病,对自己什么都不满意,“反正你什么都对” 这句话我也对我妈说过好多次,当时张琴那个表情简直就是我的附身。
只是我从来没有和父亲打过架(挺佩服这个小女孩的)但吵架吵到泪流满面满脸通红,离家出走想自杀,想断绝关系这些事情是常常有的,确实是相同的矛盾与冲突,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和父母相处。
但有一点令我感到不适的是,这位父亲因为面子挂不住而去那样真的揍自己的女儿时,让我觉得他很没有当父亲的样子,很不合格,我前面一直觉得他默默承担了好多很不容易,也是个冷静睿智的人,但没想到男人都是一个生物,触及到他们那种大男子主义丢失自尊的事情就要跳到三尺来抓狂六亲都不认,更让我心寒的是母亲这时还一直在说这个女孩不是,那女孩该有多难受,多心寒,全世界都可以背弃我可是我最爱的你们,你们是我的父母,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完全能想象那种痛苦,就觉得外面随便一个陌生人都比你们温柔,能让我感到温暖,而你们是我最爱的人,你们带给我的永远只有伤害,太清楚了,这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换成我妈也会是这样,典型中国式教育,完全不懂得要怎么去看到心理那层问题,用的都是最残暴的方式,让一个女孩一夜长大,长成他们口中最没有女孩样(温柔纯良)的样子,一个本该活泼烂漫天真可爱的年纪却永远眉头紧锁带着解不开的心结对着这个操蛋的世界叛逆下去。
而且最后陈素琴说“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希望她能改邪归正。”这话听着挺可笑的,最怕的就是这些原罪父母不自知自己无形中给那个年纪的少女们带来多大的心理重创,还试图要她们变乖变好变成她们心目中想要的完美女儿。
殊不知让对方感知到自己满满的爱这件事比爱本身(尤其是父母与子女这层关系上)要重要的多得多。
整个电影院就我一个人,中间看的好几次鼻酸要流泪,但我要流泪的片段不是描述她们人物关系的剧情而是一些空镜,或是特写,环境,或是一些不重要的镜头。
说到纪录片本身,和父亲打架这里张琴说到“你不是想看真实吗?这就是我真实的样子!”这让人不禁感叹,这绝对不算是个成功的纪录片,就像阿德说的,如果导演觉得这一段达到了导演想要的高潮和立场,我也还蛮对导演引起不适的。三年拍摄里既没有做到一个润物细无声的观察者,也没有和她们融为一体的感觉,该是对这个镜头有多大的怨气和烦躁啊,一个纪录片导演能做到这样,也是很… 如果是这样的话,顶多是个设置好情节冲突的剧情片吧。
不过说到剧情这个剪辑的逻辑线还是理得很好的,就很羡慕这种后期能把逻辑线理得清楚又让人想看下去看的清晰且感人的后期(毕竟我是一个大脑无逻辑常常不会结构剧情的后期)虽然最后落幕的时候看到这个后期团队还蛮多人的,自己也只是一直都在一个人在做后期而已,路漫漫其修远兮,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很有编导的思维与逻辑结构吧,不管是前期和后期。
还有一点非常不想说的感触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太不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客观一点来看自己现在在北京的生活已经比我身边的同龄人(尤其是老家那些)生活水平和精神层次方面好太多,但自己却只是一味不停地挥霍,总有一天,面对不懂珍惜的人老天迟早会把这些幸运全部收走的。
其实当我坐在电影院看到第一个画面的时候我就发现原来自己看过,之前老师在课堂上放映过,只是没有放完整,基本的故事线和表达的东西我们都看到了,所以对这三个人和他们的家庭关系印象很深刻,只是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归途列车》。
其实片中导演还想表达一种意思,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就是重男轻女的观念真的充斥在这个家庭里。不论是从外婆那里还是这对夫妻身上,这对夫妻给女儿买手机对女儿更多的是亏欠和不知道怎么化解尴尬相处的气氛,对儿子似乎有着更多的爱和责任,外婆也是口口声声说洋洋给外婆在城里买大房子什么的,相信这些话女孩应该在家里听了无数遍,女孩背玉米那个重量都要压过那个瘦瘦的身体,不难想象在那种封闭的环境下她说出“自由比什么都好” 这种话,而同种环境下,儿子明显是比女儿活的更天真烂漫无害的,大部分的偏见和隐隐疼痛都是由女孩默默承担的,所以还有“带把的”“老子”这种抵触男权社会的字眼,也许是累积的久了爆发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看到那个女孩在迪厅里起舞的画面,不知道她会走上什么样的人生,但真的很希望她好,能好好被爱。
何止是心酸,简直是心痛。
终于看了,广州火车站春运场面完胜北京
生活是狗娘!这简直就是一个单薄的伪纪录片。这东西如果也就打着纪录片的幌子震撼一下老外,作为中国人,我总之是都见怪不怪了,别跟我说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春运,没看过新闻。这闺女倒是演技不错,可以考虑以后往电视剧发展了。★★
太贴近生活了……
回不去的家乡,没有归途的归途。
导演开拍前带有自己的情绪,那一家子有被其利用之嫌,不能说是真正的纪录片
当琴琴对着镜头喊出“这就是真实的,你们不是想要真实的吗?这现在就是真实的!”的那一刻,我对纪录片导演应有的立场产生了质疑,这就是你一直在等待发生的戏剧性高潮吗?
【先锋光芒·镜容】我不是仅仅想拍一个空巢家庭的故事,所以我花了三年时间和他们一起生活,但是当道德尺度难以把握的时候,你会感觉这是属于一个纪录片导演的尴尬。火车经过六盘水,有个雪山间车体通行的俯拍,我等那个镜头等了三天,我想用那一幕说明这种生存状态是务工者的群像。——范立欣
中国应该成为一个纪录片大国,这里有太多东西需要记录下来
春运只是个幌子,这片子其实是讲父母和儿女关系的(而且道理很universal不局限于农民工),要看到最后一刻才知道"last train home"到底是什么意思。加拿大的纪录片资助体系真好。
真实的力量
就没人注意到妈妈在许愿时说的这句吗:“菩萨保佑我的女儿,让她听话。我也不晓得我做错了什么,请你保佑她改正归邪”
⑴万恶铁道部⑵这个社会对不起那些明知前路艰难、未来渺茫,却仍在努力挣扎、坚忍、对生活只有最低要求的人们⑶大多数人都被迫远离亲情、故土的国家,即使拥有奥运盛典,河山壮丽,也不值一提⑷我们凭什么比他们活得有尊严和有保障?⑸「你们不是要真实吗?这就是真实」
一阵阵的寒战
沉重
上个月在UCCA看过了。可看性是不错。广州火车站的场景很震撼。但是,说实话有点迎合西方人口味。某些场景摆布的痕迹太重,搞得更像剧情片。后来也问过他家摄像,他说确实有诱导性提问,和人为加快故事进程的问题——这些手法我觉得对于人文类纪录片来说,有点问题。
有幸看了国内首映,反映的现实很真实,很能打动人
其实这个也不能算真正的纪录片了
从赵亮《上言方》里陪母留京不停申诉,最后黯然回乡戏剧性地“认贼作父”结婚生子的女孩;到季丹《危巢》里心机缜密,早熟得令人吃惊的姐妹花;再到范立欣《归途列车》里敢于和父亲对打的张琴,这些花季女孩都长着中国式的圆脸蛋儿,婴儿肥,时常紧蹙眉头,她们的理性务实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残忍。
【MOMA】这是一次能让我甘心承认北京比上海的文艺事业更活络的放映。当我们把世博等排队形容成春运自己却从未真切体验过那玩笑本身时,画面上无数涌动背着行囊变成质点的人却是年年都要痛苦焦灼屈辱地走这个流程。触目惊心。小女孩对着镜头喊出的那句“你不是要看真实的我吗这就是真实的我”抛砖引玉了